她们都庆幸没出什么事情。三个男人走了,如雪躺着不想起来。谷永青给她端到床边,两人一起喝了稀饭,吃了大馍,谷永青要等着江南买菜回来,还是要把那些菜,食品,副食品,肉类全部检测一遍才放心。如雪的生命安全太重要了,稍微不注意就会酿成大祸。昨天晚上,她能够全身而回,简直是个奇迹。
如雪睡在床上,让出半张床,让她也靠靠,说谷永青是她的保护神,靠近一点,光环多一点,自己的命才长一点儿。
谷永青对着她挤眉弄眼:“你的保护神不是我,是那个长得像关羽一样的帅哥。半张床还是留给他睡吧。”
“你是不是有半张床留给小安睡呀?”如雪反唇相讥,还没等到对方回应,手机响了,谷永青忙着接,没有理她,反而笑起来了。
如雪讥讽道:“笑的像花儿一样,是曹操打来的吧。”
“是啊是啊,我们国家永远走在世界的前列,三国时期就有手机了。”谷永青就势躺倒在她身边,将滑屏后的界面伸过去, “你看看,他写几个字母来,让我认这是什么意思,呵呵,警官大学高材生也认不得。 ”
杨花如雪扫了一眼,显示屏上显示几个字母: “他不认得你认得? ”
“所以我笑了——正好撞到我枪口上。 ”
学中医的除了英语,大部分选学的都是日语。如雪一看两种文字都不是,顺口一猜:“德语!”
“祝贺你,答对了。”谷永青还与如雪一击掌,跟着就对手机说话了,“这是一个牌子的名称对吗?好好的,发这个给我干嘛? ”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谷永青挂了他的电话,在手机上搜索一阵,然后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你终于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 ”
如雪听到笑起来了——他们俩个特别有意思,属于相爱相杀的那一种,跟着一定是互怼开始。
果然,那一边很不高兴的说: “ 你穿石榴裙吗?你穿霓裳羽衣都不会婀娜多姿。”
“你去找蛇精啊,能够扭的像麻花一样……”
手机里传来刘明山的声音: “谈正经事! ”
别拿组长不当干部,谷永青马上就规矩几分了,老老实实说: “报告组长,我知道这是德国的文字,这几个字是德国无人机的一种牌子。”
又是小安的声音:“你不是在德国进修过吗?找找关系,查查这无人机是哪里卖出的?是否朱宏图买的?”
两个姑娘脑袋靠在一起,手机传来的声音很清晰,如雪说了一句:“又不是世界名人,就是他买的,人家知道才怪。”
“我们是为了查案子。”是工作上的问题,一个外人来插嘴,而且说的这么不地道,小安有点儿不高兴。
但刘明山理解,还问候了一声:“杨医生,没什么不舒服的吧?”
“一听他的名字,我就不舒服。”差点又把自己害死,原来无人机是他买的呀,如雪一阵恶寒。
“等时差到德国白天,我找那边的老师想办法了解。”谷永青把她嘴巴捂住,对手机说完才放手,“你个小傻瓜,我们胜利在望了。无人机就是最好的线索。”
“啊,是的,上面有那家伙的指纹!”如雪也兴奋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谷永青比她先下床:“江南买菜回来了,我检验后就回去!”
从河堤回来,江南就怪怪的,晚上也不到杨花如雪的房间去了,也不用电脑了,就在自己房间里看书,一看就是大半夜。就在一张桌子吃饭,他也沉默寡言,变得就像哑巴一样,三个女人都很奇怪。
小奶奶担心他生病了,王护士问他是不是外面受人欺负了?杨花如雪什么也不问。因为江南就是冲着她来的,发现他不再与自己对视,就是要说话,那眼睛也是朝着她身后的影子望过去,要么就是下垂目光,诚心躲避对方。
难道做了什么亏心事吗?在水中捞自己的时候,全身都打湿了,他触摸到身体的什么地方了?他对自己吹气的时候,嘴唇和嘴唇的接触,又会想到些什么?哦,该死,他还要按压胸腹,那是一个女孩子的禁区呀……
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有什么办法呢?他也要讲男女授受不亲吗?要让他非礼勿视吗?是不是他心虚?是不是侵犯到自己?如雪越想越羞愧。可是莫名其妙的僵持,让大家都难过。
实在忍不住了,晚饭以后,把江南喊到房间问: “你怎么回事啊? ”
“我,我没怎么啊。”
“你生我的气了吗?”如雪摘下眼镜,黝黑的瞳孔像深潭一样。
“是的。”他回答的斩钉截铁,“叫你不要一个人跑出去,你非不听话,差一点,一点点你就要死三回了……”
“只有一条命,怎么能死三回呢?”见他垂着脑袋驼着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如雪又好气又好笑,“你气我,我还气你呢。”
“你气我什么?”他抬起头,狭长的眼眸水光泛泛,无辜的眨眨眼睛。
“你你你……摸了我……不该摸的地方……”
“我没有,没有摸,没摸——”瞬时,他满脸通红,眉眼上挑,真像关公气愤填膺的时候,摸着那滑腻的肌肤,想起那曲线的起伏,闻着那淡淡的体香,可是都没有生命体征了,他都心疼死了,还能让他有别的心思吗?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和死神抢夺人啊。救了她的命,还要受冤枉,天下哪有这样憋屈的事情呐。可是,望着对方那亮晶晶的瞳仁,心虚气短,“不是不该,是应该呀,我是,要是不心肺复苏,你就……还是谷永青到了以后,她对你呼气了,我才……”
“她没有来的时候,不是你一个人吗?是你在对我呼气,不就是,不就是你,你把我的初吻夺去了——”
一双黑亮如点漆的眼眸,有几分委屈与羞涩。江南那个气呀,气的想跳脚,气急败坏,气的就脱口而出:“那是吻吗?有这样的吻吗?那是对你送气,那是给你救命!管你是什么吻,我还真想吻,可是……这么长的时间了,这么几个月了,我天天都想吻,我背过你了,我抱过你了,可是,就没有吻过你。做了好多回梦,梦见你的吻,那么柔软,那么芳香,那么清甜,那么柔软。可是,我有那个色心也没那个色胆呐,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把你当仙女一样捧着,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了,我的嘴唇碰到你的嘴唇——那是死人一样的嘴唇呐。冰凉冰凉的,也不柔软,也不芬芳,也不甜蜜,我不是为了我的圆梦,也不是为了我的……”
小伙子一边说一边在房间里转着圈子,从来没有说这么长时间的话,说这么多的话,说得那么急切,有的话都含糊不清了。
杨花如雪看着好笑,原来还有些担心,还有一些吃了亏的感觉,现在真像谷永青说的那样,是不知好歹呀,不仅没有知恩图报,反而迁怒于人,真是白眼狼,不是让好人寒心吗?中医世家讲的是传统道德,讲的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小伙子像水晶一样的心,透明透亮,真诚无比。与之相处,就是一块石头也变软了,她早就感动了,不知怎么报答才好,看他那么着急的样子,心中好笑,却又崩脸嗔怪的说: “难道,难道就因为我长得太丑,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
他更着急了,居然甩着手里蹦了一下: “我怎么没想法?我也是个男人,是一个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那么那么崇拜你,那么那么喜欢你……但是你的命比我的命更重要,在那么危机的情况下,哪里还有时间想别的?只想,无论如何,都要,都要把你救活,你要,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我也不活了—— ”
“那,你的意思,在对我呼吸的时候,你,你还是有想法的,否则,否则你就不救了是不是啊? ” 她狡黠地眨着眼睛。
他急了:“我怎么会不救呢?哪怕你的嘴唇像刀片,只要能救你,我也要给你送气啊,不过,你那个时候,已经,像冰块一样了,我都来不及想啊……”
“如果来得及,你会想什么? ”
她的声音温婉柔和,她的眼睛像星星,只是眼镜罩着,像在薄雾中闪着微光,不像是生气,也不是追究,还带着鼓舞与诱惑……他豁出去了,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干脆说:“我就想,我就想,你,只要什么时候,真正的愿意,而不是,而不是,不能动的时候,被迫的,没办法了,让我接触一下你,你真正愿意我,让我亲近一下…… ”
他把字咬得又轻又沉,哑哑的,像羽毛从她心尖拂过,可还是含含糊糊的,要激发他的勇气,如雪干脆问:“我们吃的一锅饭,点的一灯油,还不算亲近吗?你还要怎样亲近呢? ”
这个丫头平常聪明的很,伶俐的很,为什么自己都把心肺敞开了,她还看不见吗?一跺脚,他用巴掌捂住脸,低吼:“我,我就想,想你同意,我真正地亲吻你一下,你叫我去死,我都愿意! ”
他把憋了几个月的话,一下子说出来,放开巴掌,直愣愣地望着对方。
如雪见他那张关公脸通红,真的是要滴血了吗?她那张麻脸也红彤彤的,麻点像是凸出一般,她调皮的笑了,嘴边两个酒窝也跟着跳动: “我干嘛要叫你死呢,你活着,我才能活着吧,你如果早死了,我有四条命都活不过来呀…… ”
“你死不了,我情愿,情愿用我的命换你的命,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
“我不让你吻,你就不换我的命了吗? ”
“到现在,你都没让我吻一下,我还不是,还不是为你,为你,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你又没有问我,你怎么知道,我愿意不愿意?”
她的声音娇娇的,如清晨的鸟鸣刚刚睡醒,让他头脑里懵圈,一下转不过弯儿,结结巴巴的说: “难道,难道你要我问吗? ”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呢?我又不是,我又不是你的脑回沟。”
他突然摸着脑袋,憨憨地笑了: “你不让我靠近,我怎么问呢?”
“你怎么没靠近我呢?背也背了,抱也抱了,嘴对嘴也不知道多少次了? ”
“那,那是你心甘情愿的吗? ”
“不要你背,不要你抱,不是我不乐意,是怕你累了。”
他像是受到了鼓励,马上说:“反正已经累了,嘴对嘴你都没感觉,我白累了,我,我不甘心—— ”
“没有同意,你不也嘴对嘴了吗?你还不甘心?我才不甘心呢。哪怕我嘴唇像冰凌,像石头,像刀片,你反正占便宜了,我要有感觉才行呢,没有感觉,不是被你白占便宜了吗? ” 她从床边站起来,将黑框眼镜放桌子上,俏丽的眸子里泛起层层深谙,调皮,可爱,还带着几分痞痞的娇嗔,很真实,诱人的媚态,简直引人犯罪……
他胆子大了,上前一步:“你你你……什么时候,愿意,愿意感觉,感觉一下呢?感觉一下你就知道了,反正反正,我的,我的唇不像石头,不像刀片,也不会像冰块…… ”
“你要我什么时候愿意呢?”
“我想,想你……现在……现在愿意……”他说着,把手心往自己嘴唇盖了一下,又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现在,现在能让我能,能让你感受感受一下吗?保险,保险火热火热的,和我的心一样…… ”
她不回答,只是抄着双手,轻声哼起歌来:
竹子当啊收你不收啊
笋子当留你呀不留
绣球当捡你不捡哎
空留两手啊捡忧愁
……
这歌曲他熟悉,是小奶奶的最爱,这个年轻时,她看过电影《刘三姐》,会唱里面的许多插曲,现在听她唱得字正腔圆,当然明白这意思,可是,他突然甩腿转身,一下子冲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