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拍了他一巴掌： “去去去，你以为我是个物质追求者吗？我就喜欢这样白手起家的环境，我就喜欢你这样艰苦创业小伙子。不要看我们现在还在初级阶段，牛奶会有的看看，面包会有的……”
“你要想吃牛奶，想吃面包，我每天早上给你买。”
“什么呀？要你给我买干嘛？要吃大家吃。”杨花如雪想起来了，“根据营养价值观，早上我们光吃稀饭还是不行，正好你出去的时候，牛奶公司来推销牛奶，我给我们每个人定了一份新鲜的牛奶。每天早上送过来，下周一就开始送了。你明天在门口定个牛奶箱，送牛奶的，每天一大早放在箱子里，我们拿进来就可以喝。”
“这不是瞎糟蹋钱吗？”江南着急了， “要喝什么牛奶，那些洋玩意我从来不沾边儿。最多吃点稀饭大馍，营养就足够了，我明天去找牛奶公司，我和小奶奶的退掉，只给你一个人定。 ”
“听我的没错，现在虽然不富裕，但身体才是创业的本钱。 ”
见她又扯远了，江南心里还牵牵挂挂的，没有把话说完，没有试探到他最想要的心声，又把话题扯回来：“他那么关心你，为你悲痛，为你悲伤，为你难过。如果你认为他不是作假，我让他知道你还活着，让他放下心来，一定会感到意外的惊喜。”
这是个什么怪人，总是为他人着想，为什么不想想他自己呢？杨花如雪气的牙痒痒，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好一会，然后问： “姓江的，我们不是已经订好了保密合同吗？破案以前我都不露面，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身份，你现在叫我暗通曲款，告诉秦放有什么意义？你以为公安保护不了我吗？还有你的保护呢。 ”
“我看他是真正对你好的人，是有能力保护你的人，而且你想搞科研，他又能给你提供最好的条件，他又对你那么好，你就忍心让他难过吗？你就不能对他好一点吗？ ”
“人家对我好，我就应该对人好吗？ ”
“当然啦，人心换人心，五两换半斤，人家爱你，你也应该倾情回报呀。”
杨花如雪气的笑起来了： “小伙子啊，你都快30岁了，有没有人喜欢你呀？ ”
江南也笑了笑，很腼腆，好难为情的样子： “我小时候也不丑，到初三的时候我就个子高大了，成绩也不错。父母还在世，家庭也还不错，那个时候，就有就有女同学给我写情书……你别笑哦。 ”
“笑什么？我们彼此彼此，那就叫情窦初开。”
“那你答应了吗？”
“我要答应了，早就出嫁了。还等着现在和你扯西游吗？”如雪狡黠地眨眨眼睛，“那你呢？我就知道一个白豆豆，她 那么好的条件都爱上了你。说，还有更多的狂蜂乱蝶吧？坦白交代：有没有哪个小妹妮藏在心里了？”
“哪有哪有？那个时候一门心思读书想考大学，什么都不考虑，后来家里没那个条件更不考虑了。 ”
“现在有条件了，基本我们算稳定了，那个嗲嗲的豆豆小表妹叫什么？啊，叫杜小妹，人长得又好又聪明，对你那么好，就想你抱她这朵玫瑰花，你怎么不接呀？ ”
江南马上变脸了： “人家对我好，我就一定要对人家好啊？”
“是呀，这样两好合一好。 ”
“这不就得了，人家要对我好的，我当然对人家好，但是那个好不一样，和那个恋爱婚姻家庭的好不一回事，只是态度好心眼儿好，助人为乐吧。”
“嗯，这不就得了。”杨花如雪正色道，“男女之间好的，通常说的是爱情，如果爱你的有多少人，你就要付出多少爱，人又不是孙猴子，拔一根毫毛就变许多克隆人出来，哪个爱我送一个给他，这可能吗？”
见她笑得灿烂，江南放下了一大半心，但还是试探地问： “那个秦副总那么好，对你也那么好，你就不爱他？ ”
“我早就知道他的心思，要爱他早就爱他了，为什么现在要爱他呢？难道就因为我现在变丑了，倾家荡产了，身体不好了，需要降价处理了？他对我是一种恩赐了吗？”如雪脸色暗淡了，“小伙子，有思想有文化的人的爱情观是不一样的，爱是精神上的吸引，是灵魂上的共情，两情相悦，碰撞出火花，产生电死人不偿命的效果。捡到篮子里就是菜，那是乡下人娶媳妇——不是歧视农村啊，那是说笑话的。真正的爱情就是想在一起，不想分开，不计较得失，都为对方着想，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可惜现在都被物欲糟蹋了‘爱’这个词。”
江南有点急了： “不要说得太玄乎了，我头晕。”
如雪突然唱起来了：“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这就是爱，稀里又糊涂……从外部条件谈物质条件的都不是真正的爱情，总而言之，我对他从来就没有产生那一种属于爱情的东西。因为我唾弃拜金主义。 ”
“现在也没有吗？将来呢？ ”
“现在没有，将来也不可能有，不知怎么的，我和他讲不来，他那么严肃，那么认真，那么一本正经，我就不喜欢。”
“所以你就喜欢那个一本不正经的姓朱的？ ”
“你真是的，哪一壶水不开，你就提哪一壶，那是我犯下的错误，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现在想起来，那也不是爱情，这点你说对了，他真是一本不正经的，后来定了婚以后我才听隐隐约约听说，他以前就不正经，在出国以前就制造了很多风流韵事，但是因为跟爷爷赌气，然后就受骗上当，一个人最主要的是要人品好。”
江南沉默了半生，然后期期艾艾的说： “你看……看我……人品是不是好啊？ ”
“这还用问吗？你人品好的不得了啊，我早就想给你发好人卡了。中国好人一枚：救死扶伤、孝敬老人、勤劳勇敢、朴实善良——”杨花如雪边说边笑。
“那我……那我人品好，是不是符合符合你的…… ”他说不出来了。
如雪笑微微地盯着他，盯得他汗毛立正，最后哈哈大笑： “呵呵呵，你是向我毛遂自荐吗？ ”
江南全身就像火烧的一样，不敢再看对方了，匆匆忙忙的站起来，把板凳都带倒了，慌慌张张的说：“你你你，要喝茶吗？还是要喝水…… ”
如雪不笑了，半晌才说： “正做不做，豆腐拌醋，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把电脑搬到你房间去吧，关键是要把要把诊所办好，你要把技术学好，明天我让电信来装光纤…… ”
“我看，我看就不要搬过去了……”听到对方嗯了一声，他慌慌张张的解释，“只要在这个房间能上网就行了，我坐在你对面，我，我可以随时向你请教，你可以随时随时指派我跑腿，凡事，也有个商量，是不是？ ”
“我们门对门，距离这么近了，你还要面对面？ ”
“不行吗？ ”
“你每天看着我这张烧饼麻子脸，你不恶心吗？ ”
她说的嬉皮笑脸的，他听得心慌意乱的： “你，你怎么，这么糟蹋自己呢，在我的心目中里，你是最美的，是最漂亮的，是最…… ”
“最最最，你就是最笨的！你看得下去，我这里也坐不下去呀。这桌子的对面是墙。难道，我们坐一条长板凳上，排排坐，吃果果，一起唱《同桌的你》是不是啊？ ”
也不是不可以呀，只是你不带我玩啊。他心想着，不敢说出来，只是比划了一下： “我把桌子搬到窗子底下，两边坐人，就像，就像医生看病，对面都坐着个实习生，便于指导，你看行不行啊? ”
他说的低三下四的，就像一个虚心好学的谦卑学生，如雪心软了： “好好好，你说怎么搞就怎么搞吧。”
她到床上去，只是把笔记本电脑也放在自己身边。还以为他要把电脑搬下来，然后再把桌子搬过去哩，谁知道他还真那么武孔有力：双手分开，一只手臂伸过去，手把到那边的桌下，一只手在他身边伸向抽屉底下，也没看到他用多大的劲儿，居然就把桌子连同电脑一起搬到窗子底下去了。
两台电脑稳稳当当，包括桌子上面的键盘，还有抽屉里的东西，全都安然无恙。他椅将子靠墙，说让她坐里面安全，墙角还能放拐棍，光线透过玻璃窗，从左边进入桌子，不挡亮光。他坐在对面，靠着门这边方便进出。
“你看这样行不行？”
“行，行行，你办事我放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小安和谷永青又在吵架了。一个是娇娇女，在家里被独宠惯了。一个不甘愿将来当妻管严，现在就要捍卫男子汉的尊严，用他们双方的父母来说，两人就是一对欢喜冤家，见面不是互掐，就是抬杠，吵嘴更是家常便饭。现在他们就在四季春门前广场一角，一个要进去，一个不进去。
谷永青恨得要跳脚：“已经到饭店门口了，为什么不进去？”
“我跟着你来是受骗上当，原来你只说有两个同学要聚一聚，到这个地方你才知道，是你们班的同学会，有几十个人要来，把我当展览品啊？”
“又不是我一个人带外人，我们这次同学会都已经讲好了，每个人都要带家属或者男女朋友……”
“我不是你的家属—— 我是你同事。 ”
“你不想当我家属是不是，起码我们也是互为家属吧，到你的同学聚会的时候，我肯定不打退堂鼓，绝对勇往直前。”
“你当打仗啊？还勇往直前？ ”
“就因为不是打仗，你怕个屁呀，怕我们同学吃了你吗？别人都带了家属，要不然就带男朋友女朋友的，我要不带，大家还以为我嫁不出去呢！ ”
“谁说你嫁不出去？我爸爸妈妈一天到晚催着你嫁到我家来，成天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了？就是你拖拖拉拉的，没有个准话。”小安说的更气了。
谷永青也没有好气：“结婚结婚，结得你头发昏——你那个案子刚才开头，我们这个案子八字还没见一撇，我们这要结婚，耽误下来，要拖到什么时候啊？ ”
小安有些气恼：“还不是在你这个地方打坝了，已经有线索，是你查不下去…… ”
“怎么知道遇到瓶口啊，只要找到和萧萧吃晚饭的人，那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
“那你就赶紧解呀，为什么卡壳了，就是在密室里吃东西，他们总要到超市里去买吧。就是一个人去的也应该露面的。 ”小安只是专门学了几年的侦破，就仿佛有资格教训学生，“这就是线索，你顺着这个查不就行了吗？ ”
“说的轻巧，像根灯草，那么好查，我早就查到了…… ”谷永青有几分委屈，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普通的刑警，一步步摸爬滚打，从刑警队到公安局，从公安局到政法委，现在负责全市的维稳工作。
受到家庭的耳濡目染，她从小也就喜欢看侦破类的，然而父母都觉得女孩子还是学医的好，哪里知道，她干的却是骨科大夫，工作了几年，还是放不下进入公安的执念，男朋友在刑警队，父亲拗不过她，只好帮她进入公安。正好遇见杨家案件，她又拉大旗做虎皮，帮副队长母亲找到了治疗火溜腿的药方，把法医当成了副业，进入了破案工作。
所有的调动都是悄悄的进行，同学们不知道，连同一个医院的医生，也只是以为她到外面学习去了。至今一个案子也没破，同学会兴趣本来也不大，但是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能找到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呢。
本来想把小安带来介绍给同学，也能为自己调动工作做个托词。小安开始只当与她三两同学见面，到门口，听到女朋友手机响了，还提醒她接机。站在一边，才听到手里人问她，是不是不愿意参加同学会？带男朋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