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经费怎么够呢?所以教授又贷款了20万。对外却宣称是学校课题,有100万的科研经费。开展研究首先寻找的合作伙伴就是老杨医生,发现他的孙女儿思维更敏捷,知识面很广,动手能力很强,底蕴也很深厚,成了他的得力助手,其余的都是他的学生,要找到把专业变成生产的下家却不容易。
就在这关键时刻,出现了萧萧怀孕这麻烦事。早上睡在床上还没有起来,就接到中医院院长的电话,说萧萧死在宿舍里,是吃了安眠药自杀的。
他当时就恨不得在床上暴跳如雷:“你说你怎么回事?我把萧萧托付给你,让你在医院里照顾她。结果你是怎么照顾的?居然把她照顾死了。谁提供给她的安眠药?她为什么会自杀?你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要不然我们两个没完!”
全国都有名的药物学专家,第一次传出这么凶狠的声音,院长赶紧放低声音,劝他稍安勿躁,让他尽快到医院去。
偏偏这个时候秦放来了电话,那是居心叵测呀!他丝毫不回避,只是没时间和他啰嗦,挂机就到了医院,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迫不及待想了解情况。
张院长见了他,虽然客气,亲自倒茶,眼睛却开始躲闪。
朱宏图一屁股往沙发上一坐就质问对方: “我把我的学生交给你,你是怎么对待的? ”
院长关上门才轻轻的说: “院方真的待她不错,资历不够也让她门诊,宿舍那么紧张,别的都是四个人一个房间,她只是和王护士两个人一个房间,吃饭,洗澡都把她喊着一起,基本上不排她的夜班…… ”
“可是,她为什么还觉得在这里憋屈?为什么还郁郁寡欢…… ” 教授依然咄咄逼人。
“没有啊,她在这里,没有显示烦闷啊。”院长想,昨天中午还看她高高兴兴和小王去食堂的。
“那她为什么要自杀?自杀的药物又从哪里来的?”
“我们也想知道啊,这不正在调查吗?”
“调查的结果怎么样?把与她住一个房间的人喊来! ”
只是依仗着一个专家的名头,就凌驾于我院长之上,到我这里来颐指气使的,凭什么呀?而且介绍的这个医生说是他的学生,不过脸蛋长得漂亮一点,皮肤好一点。什么本事也没有,还要格外关照,却给自己医院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张院长很不满,还是让人去喊。
没有多久,王护士就进来了,因为家在外地,年纪偏大,特别让她照顾萧萧,甚至吃饭洗澡都让她喊着萧萧。还以为她什么背景呢?原来这个男人就是后台,看着斯文的很,像是教授一样。院长一介绍才知道,真是个副教授,是中药的药物专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认得中药吗?哪有给病人看病的那些医生厉害,那些简直是起死回生的妙手。
对萧萧说不上印象多好,也印象不坏,反正多个朋友,多个伴吧。不上班的时候,两人总是在一起。昨天下午和昨天晚上没有在一起,就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心中暗自抱怨那个女子:你要死你就死在外面,干嘛要回到医院,还睡在我们一个房间里死?害得我多出来好多麻烦。
一看到这个戴眼镜的男人,她就想起来了,前不久还见到他到萧萧门诊的地方,都下班了,不让萧萧走,萧萧说他是病人,他说自己是萧萧老师,两个到底什么关系?只有他们自己晓得吧。当中肯定有一个人说谎。
朱宏图对护士还稍微客气了一点,只是问见她死亡的情况,最近萧萧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王护士开始有些紧张,不知道院长喊自己干什么,幸亏她昨天值班不在房间,有不在现场的证据,一直在病区忙着,否则自己还摆脱不了嫌疑。看当时情况,萧萧是从外面回来的,回来就躺在床上了,那一定是她在外面吃了安眠药,因为房间里没有药瓶,也没有包装纸。
发现萧萧死亡的情况说的太多,都不想说了。先回答他第二个问题吧。就说跟过去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喜欢睡觉了,所以看到她躺在床上,鞋子都没有脱,以为她太困。才去帮她脱鞋子,想把她搬到床的正当中,才发现她死了……
就这些话,从半夜开始到现在都说了几十遍了,只是现在特别强调了一句: “公安人员来,我也是这样说的,保险一个字都没错。”
沙发上的男人欠了欠身子,赶紧问:“公安怎么说? ”
“他们也觉得奇怪,了解不到别情况,甚至把医院人都差不多问遍了,也没人看见她什么时候出医院,什么时候又回来的,是不是根本就没出院,但是,也没有人看她到食堂吃,那就是说明,她是在外面吃晚饭的。 ”
“她最近是不是与别的男性有交往啊? ”
这话问的古怪。见院长的手机响了,走到阳台上去了,小王才觉得没有拘束,干脆就坐在茶几的另一边,斜眼看去,看他镜片后面的眼睛灼灼闪亮,表现出特别的关注,心想,他们两个是不是在谈恋爱呀?尽管男人大许多,但斯文儒雅,是大学老师,地位肯定不差。现在的年轻女人,有不少是大叔控,要不然为什么当众撒谎呢?
干脆就说,觉得她情绪有点反常。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被男人逼问着,她干脆拿在诊疗室看到的情况反问: “你明明是她的老师,为什么说你是她的病人,你为什么又要劝告她眼光放长远,要她提升自己素质,强化业务能力,不要作茧自缚。难道说,她现在目光短浅,素质不高,业务能力差?”
朱宏图喝了一口茶,却没有说话。小王又追问道:“既然是你的学生,素质不高,就因为你没有教育好。她也工作好几年了,你现在才来教育不迟了?除了那次在门诊部,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呀?”
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普通,记忆能力不差呀!
朱宏图突然微微一笑,很有魅力,知道学生突然死亡,怎么还笑得出来?也不说去看看遗体?他却说: “萧萧父母托付我照管她,但是我很忙。所以拜托医院照顾的,我们只是电话联系。她也经常到学校去找我,咨询一些问题,还想参加我的科研活动。”
“你说她作茧自缚,什么意思?”
“最近两件事情困扰着她,我电话劝解她也不听,反而说我啰嗦,把我拉黑了,我才到医院里来劝告她。”
“是你不带她参加科研?那可是有收益的,她弟弟上大学需要钱。”
“哪里有收益啊?我还是贷款搞的。她身体单薄,对药物的研究很少,临床经验也不丰富,白天还要上班,没日没夜的辛劳,我拒绝了。她不高兴,闷闷不乐,郁结于心,情绪应该反常。”见院长接电话回屋,朱宏图又补充了一句,“那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将她带大的外婆死了,所以…… ”
院长打断他的话,说: “你的科研小组多带个学生有什么关系,既然家长托付,你也顺带培养培养她呀,只要你提出来,我是可以放她假的。 ”
知道院长了解他的情况,朱宏图转移了话题。说: “别说的那么好听,加入你们医院一个起不上多大作用的医生,到时候,就要挂上你们医院的名字,那就名不符实了…… ”
“我们医院的名头辱没了你的科研?当然,她哪里能和杨康瑞老人的医术比较?所以你才带上了他孙女儿?而且你们的关系进一步发展,才让她心灰意冷想不开的……”院长被朱教授的冷哼打断了,看了一眼一边的王护士,站起来就往外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父母马上就要到了,我们一起去面临最难面对的问题吧。”
朱宏图站起来,抢先出了门,在门口回过身,却说:“我辜负了他们家长的托付,还有什么脸见他们?他们要问起来的话,你就说我出国去了…… ”
等院长出门,他已经进了电梯。
这个老狐狸——他也不老啊,怎么这样狡猾狡猾的?没有比面对死去孩子家长更悲催的事情。早知道就不应该接受他的学生,看他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的,其实就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吗?萧萧就是为情所困才想不开的,可能原来还有些希望,见杨家祖孙已死,他还公开深情哀悼“亡妻”,这才让萧萧彻底绝望的吧?
杨家两人怎么死得这样蹊跷?可叹一代名医,后继无人……
院长本来想王护士一起去的,这毕竟是第一个看见萧萧死亡的人,她很勉强,院长感叹着要到接待室里去。护士就说,自己该说的已经说过了。和萧萧家长也认不得,对同事们的询问,对领导的汇报,对公安的调查,已经说了无数遍的话,还要再重复,再想到家长都哭哭啼啼,王护士头都大了。哪里愿意去呀?就说一夜晚没有睡觉,想回宿舍去休息一下。
院长也是个老狐狸,和朱教授的交情不浅。当初朱宏图来托付萧萧的时候,就看出来两人关系不一般。本来就是通过院长开后门进来的,还需要特别的照顾。院长就以为朱宏图是有心的了,当着两人的面喊弟媳妇。萧萧很受用,但事后朱宏图严正警告院长,要他不要胡说八道。原来这又是一个情场上的猎物而已,院长为这个女孩子悲哀,也产生了几分同情。
也碍于朋友的面子,还是给她物色一个忠厚老实的室友。王护士36岁了,叫王明慧,丈夫在部队服役,孩子给婆婆在老家带着,为人忠厚老实也勤快,对萧萧很是照顾,却还是保不住她的性命。
王明慧也很沮丧:出于善良的本性,也因为年长几岁,又受了院长的托付,对萧萧已经尽心竭力了,然而总是走不进她的心里,两人只是维系着表面上的和睦,可以说没有深交。萧萧的死她觉得没有责任,但是也为其惋惜。下午还要上班,抓紧时间睡一觉吧。
宿舍门没有锁,因为人进人出的,也忘记了锁门。但是昨天晚上——过了12点应该算今天凌晨了,她回来的时候,宿舍门是锁了的。除非萧萧带人进来,没有人会到宿舍里来给她喂药。
想到屋里死了人心里还是不痛快,是不是把东西收拾一下,搬到别的宿舍去。
就是推门的时候脚步滞怠了一下,把门推开,看见萧萧的床上坐着一个女人。莫非是她的家属?又仿佛有点儿熟悉。
“王护士回来了?”床上的女人却先喊她,“我是刑警谷永青,正等着你哩。”
年轻女子递过来的身份证,王明慧只是扫了一眼,马上想起来了。发现死者到现在,见过的人太多,也见过这个刑警。但当时她穿着警服,飒爽英姿的,和现在的邻家妹妹一样的装扮不同。
尽管很疲惫,还是点点头,在自己的床上坐下。问对方有什么事?该问的似乎已经问过了,该说的自己也说过了。这个女孩子单独想和自己了解情况,顿时觉得萧萧的死不简单,说不定不是自杀是谋杀。
军人家属的素质到底高一些,很快镇定下来,坦然面对,问有什么需要她解答的?
谷永青也知道,这个护士是个可靠的人,一定需要休息。所以很直率的询问萧萧的生活习惯,是不是晚上喜欢到外面吃饭?
王护士承认,食堂的饭菜很不好吃,长久吃食堂的人都吃厌了。因为家不在这里是没办法的事。但是萧萧有好朋友在市里,经常到闺蜜那里去吃住。
“带你去过没有?你知道她闺蜜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我没有去过。在医院里,还是有等级差别的。”王明慧有些自卑,“医生有医生的圈子。我也不是在编的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