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香冷冷的笑着说: “那是你爷爷的手法吧,你可能还没学到家…… ”
老杨医生在一边听见了,马上反驳: “我孙女儿怎么没有学到家?她可是得了我的真传,也治疗过许多骨伤病人,绝对不会错的。 ”
“可是,这里有片子证明呢,不信你看!”梅子香又把片子让老杨医生看。
他正在把脉,毫不客气的说: “我不信,我不看,你们不信,就打官司去! ”
就这样,杨花如雪真是冤枉,好人做不得,给那个小青年治病,反而惹上了官司……
搞了半天,她当初说的“害人” “推”是这么一回事,说起来算不上什么罪行,但的的确确是因为对杨花如雪不满,嫁祸于人,居心叵测,败坏他人名节,栽赃陷害,也犯了法吧。何况败坏了单位的名声,给公司造成了损失,带来了隐患。
秦放愤愤地站起来说: “最毒妇人心,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身为经理,不维护自己单位医生的权威,不顾自己管辖部门的名声,害了小杨医生,也害了单位,你这样的人,还配留在我们这里治病救人吗?! ”
蒙受这么大的冤枉,杨花如雪没有吭声,依然每周两次治病救人,既然那边要告状,法院肯定就要来传票,迟早都是单位的麻烦。
杨花如雪现在香消玉殒,死了还不得安宁,还要蒙受这不白之冤。这女人真是可恨!恨不得真正置她于死地。
看见秦放双手握拳,头上青筋毕露,凶神恶煞地向她走来,梅子香全身哆嗦,她瘫倒在树下。其实杨花如雪没有与她产生任何矛盾,没有损害过她一点利益,只是出于嫉妒,就要借手陷害她,却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还关系到自己的工作。自己也不小了,如果失业,到哪里去找这样的职务与待遇……
梅子香后悔不已,又一次痛哭流涕: “秦总啊,原谅我吧,我是小肚鸡肠,嫉妒蒙蔽了我的双眼,让我的心理扭曲,损害了单位的荣誉,陷害了医生的声誉,给民工身体造成伤害……我不对,我有错,我,我一定,一定把这个事情圆满解决,绝不留下后遗症……”
秦放就像是看一只臭虫,扫了一眼,转身就冲下山去。
江南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情绪,拿着报纸,回到家中。他照例在小奶奶堂屋里问了一声,能不能进去啊,里面的声音就像百灵鸟一样清脆: “赶紧进来凉快凉快吧! ”
听声音就知道姑娘心情很好。怎么能不好呢?终于能够坐起来了,眼前的天地就辽阔多了。不是只能看见天花板,尽管天花已经被糊墙纸变成了蓝色的幽谷,但是坐起来就在窗户边上,可以看见后面青葱竹林,下面还有口清幽的池塘。江南每天晚上都会放一些虾吊,很简单的做法:就是一根竹竿,一端捆个小小的十字架,十字架横着,四角绑着蚊帐面料的小网,里面撒一点炒蚕豆的粉,香香的,虾子也有嗅觉,晚上就往里面爬。
第二天早上他扯起小竹竿,每个网子里都有三五只虾子,看起来不多,围着小池塘查一圈,几十个虾吊里收集起来,都有一小碗虾子,盐水煮、辣椒炒,都是香喷喷的绿色食物,一点污染都没有,特别鲜美。
自己能够恢复这么快,靠着鱼虾的营养,还有丰富的钙质,江南的功劳不可磨灭呀,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感谢他才好。不知道今天带回来什么样的喜讯,但愿一天比一天好吧。
就着外面的光线,杨花如雪趴在桌子上,可以规规矩矩地写字,还是继续回忆爷爷的案例,攻克癌症这一世界难题,在爷爷的手下似乎已经初见端倪,因为回忆起来,既然有100多个癌症患者,不管当年西医判定能活几个月或者几年的,居然都健康的存活着,有的人已经战胜癌症20多年了。
当初爷爷都有记录,有的在笔记本里,有的在他的电脑里。还说让孙女儿赶紧把这个科学实验弄完,就整理这方面的资料,写出论文,要能够回到家里,就能完成爷爷的遗愿了!
听到江南回来来,就想问问他,他曾经说起,一个农民的岳父得了癌症,看他能不能说出具体情况,她想办法用爷爷的治疗方法开处方……
小伙子进来,站在桌子边上,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已经黧黑皮肤又像是刷了一层黑漆,黑的闪闪发亮。满脸晶莹的汗珠,打湿了他的前胸后背。
天越来越热了,他下山上山特别辛苦。所以她把身边的一把大蒲扇递给他:“跑累了吧,跑热了吧,赶紧扇扇,还有牡丹花茶,喝下去降降温…… ”
这么热情表现的次数太多,也越来越升温。他越来越觉得舒坦,就像吃了凉粉一样,通体舒坦,内心的纠结也仿佛散去了些块垒,冲着姑娘笑了一下,只是笑的有点难看,然后说,他今天是最后一次到郑家去,结束治疗了,要充电就要自己到杂货店去了。
杨花如雪说,不是还有上高中的学生吗?江南说高中学生是在县城读书,都是住在学校,一个礼拜才回来一次。
“那山上就没有别的初中生了吗?”
姑娘这么一问,江南把脑袋拍拍说,傻了,傻了。山上还有好几个在镇上读书的学生呢,只要把充电器带给他们,让他们带到储蓄所去,自己晚上去拿一下就行了,怎么这样不动脑筋呢?
他在屋里磨叽了半天,考虑报纸怎么拿出来,说什么不伤姑娘的自尊,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最后才问,所长叫中学生带了一张报纸回来,是莲湖市的晚报,问她看不看?
江南第一次去莲湖,带来了一个袖珍收音机,每天可以收听新闻。但是那个电池耗的太快,江南还是大方的,一口气买了十节电池,但是也不够用啊。现在又有家乡的报纸,久违了,马上就想看。
江南把报纸递过去,还有点儿不情愿的样子。今天怎么这样磨叽呀?杨花如雪一把抢过来,还撕掉了一个拐角。
她把报纸打开,一眼扫过去,把本市的新闻看了一下,大多数是经济建设和城市建设,不甚了了,很快翻开第二版,两个熟悉的名字突然跳进眼帘:作者的名字是朱宏图,文章的里面是自己的名字,更刺眼睛的是通览标题,就像是聚焦以后的光束,让她眼睛燃烧起来,越看眼睛喷出的烈火越强烈,江南后退一步,生怕把自己烧着了。
可以理解,无论如何,看着悼念活着的自己的文章,都不会太高兴吧,而且,还把他们两个的关系写得那么亲密。要亲密在床上亲密啊,亲密了以后自己藏在心里呀,怎么拿出来公之于众呢?
尤其是姑娘家家的,才20多岁,还要当着别的男人的面,看未婚夫秀与她的恩爱。看得出,姑娘秀丽的眼睛变幻着不同的表情:羞涩、难过、不堪……最后变成了愤怒。
这么聪明的姑娘,肯定知道自己看过了。江南很难为情,就说要去洗澡,转身就要走。杨花如雪的目光高度集中,看的非常入神,但是耳朵却依然灵敏。
从脚步声听出江南要离去,她抬起头来,斩钉截铁地喊了一句: “不要走! ”
江南不知道什么意思,让一个不太熟悉的男人,看她的未婚夫写悼念她的文章,还写的那么肉麻,装聋装哑都装不过去。他只好站在那里,就像被使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也不动,看着杨花如雪盯着报纸的眼神,又从好笑到讥讽到愤怒到蔑视……面部表情瞬息万变,那是不同的文字带给她的不同反应。
终于等到最后,杨花如雪双手垂下,双目紧闭,不少斑点的白皙的面孔上风云变幻:一会儿粉红,一会儿泛白,最后变成了死灰的颜色,就好像快要昏过去一样。
这,这不会犯病吧?江南正要走过去准备抢救,突然听到一声吆喝,如雪睁大了眼睛,眼珠子就像要瞪出来一样,狠狠的将报纸往地下一甩,樱桃小口发出撕心裂肺的低吼: “混蛋、王八蛋,乌龟蛋、魔鬼撒旦、不要脸的东西、人渣—— ”
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子弹,从喉咙里嘶吼喷出,带着怨恨、愤怒、痛心、咬牙切齿
最后那一声拔高的音量,如一把剑,扑哧一声,如果写信的人在跟前的话,一定会没入对方的心脏正中央。
好歹也是未婚夫写的呀,好歹也是在悼念她呀,好歹里面还都是夸奖她的话呀,没想到被悼念的人是这样的一种反应,而且从来斯斯文文的姑娘,居然这么破口大骂,把她想得到的恶毒都喷出来了。
骂了一通之后,她双手捂住面孔嚎啕大哭: “他妈的,真不是个玩意儿,当老子真死了吗?无中生有、胡说八道、趁我不在,就这么诋毁我,侮辱我,要不要脸呐?人可以无耻,但不能这样无耻啊…… ”
她一边说着一边哭着,江南轻轻地走过去,把报纸捡起来,放到桌子上,轻声地问: “杨医生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生气?这么难过?文章出现什么问题了?”
杨花如雪仿佛哭累了,不再作声,看江南捡起地下的报纸,放下捂住面孔的双手,愤怒的呵斥: “这些胡说八道的文字,看见就辣眼睛,帮我甩了,要不然拿去生火烧了! ”
江南明白了,那里面一定有许多对姑娘不利的语言,陪着小心说: “他不是在缅怀你吗? ”
“哼哼,借着清明打柳枝。说些什么不三不四没脸没皮的话,好像是对外面秀恩爱,其实,满纸谎言,不仅事例多数是虚假的,我们也根本就没发展到那种关系。借用男女关系的描写,败坏我的荣誉…… ”
她说得气愤填膺,江南听得心花怒放: “你是说,你们只是谈恋爱,没有实际的亲密关系,是不是? ”
“江南,我是医生,对男女关系的实际比普通人的了解得多,也不是多忌讳,但也没有性解放,我很传统,我很古板,始终觉得谈恋爱是靠谈,不用那么亲密的接触,讲究贞操,不是封建不是迂腐,只是觉得男女的贞操是神圣的礼物,在结婚的时候才能交给对方。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写的像荡妇一样?不说我们在一起研究学习,不说我们的科研进展,不说我们是为人类的需要贡献才智,反而像写言情一样编造肉麻的细节,报纸为什么给他刊登? ”她说得咬牙切齿。
“可能有关系吧,毕竟,他是名人,名人的风流韵事就是花边新闻,娱乐小报买都买不到呢,刊登出来,能够提高报纸的销量。”
“名声再高,品行不好,也一样的肮脏。”杨花如雪直愣愣地望着江南,像是要讨个说法,“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写?”
江南小心翼翼地说: “他可能,可能想想霸占你们家,想让他这个未婚夫上一个档次,想对外宣称,说你们已经是事实婚姻…… ”见如雪那么愤怒,他又解释了一句, “是不是,是不是他觉得你闺蜜纠缠他,他不愿意,就想表现你们关系不错,让那边死心…… ”
杨花如雪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前面说的可能是正确的,就像爷爷对他的评价一样,这个人尽管有学问,但是格调不高。他才不是想让萧萧死心,还把这一点向我炫耀,似乎很想享受齐人之福。”
他不懂什么叫齐人之福,没谈过恋爱,没这方面的体验,也没有这方面的情感。只是设身处地为杨花如雪考虑:“你既然选择了他,你们还是有感情的吧,要不然,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受骗上当是不是?就被他的笑容迷惑了。”她愤愤地说。
她早就看出来,萧萧接近自己是有目的,不管朱宏图怎么分辨,怎么解释,她都认为萧萧在他们当中插了一腿。两人不仅仅是插曲,很可能有更深层次的关系,可她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姑娘,还有一点大大咧咧的,就像人们说的心大,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计较那些儿女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