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时间,三个人都累得够呛,但是毕竟只有十三个穴位,江南的学习能力特别强,居然达到了小杨老师“取穴精准,手法圆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效果。
吃了晚饭他要上路,杨花如雪问:“你刚才不是说,老太太的脚崴了吗?你知道怎么治吗?”
江南还以为要用草药敷,说他懂得跌打损伤的草药了。
如雪听说只是肿胀,让他反复捏捏小奶奶的脚踝,又让他反复看人体的骨骼结构,最后告诉江南,如果捏着郑家老太的脚踝骨头完整,老人也没有特别叫痛,那就是骨头没有断。只是脚崴了,马上就用冷水毛巾包裹起来,毛巾热了又换冷毛巾,过了一天一夜再用热毛巾敷,这样三天就好了。
他又想起来了,老太太脚崴了很痛,又担心针灸怕疼怎么办?
“针灸也可以止痛。踝关节部位疼痛,针刺合谷,上下交叉取穴。”杨花如雪担心那个老太太不接受治疗,又把自己没有吃完的西药给他,说吃了不疼,就可以针灸了。
江南受命。
到了郑家,听说针灸能够治好,一家人把他像上大人一样招待着。病人躺在床上,发狂似地大叫。他让家人先用冷毛巾包住脚,然后喂了药,开始还很不安稳,还需要家人把她按着。但是江南一口气扎了十二个穴位后,老太太不再狂躁了,而且很快安然入睡。
郑天宝就是他们家上初三的儿子,回来以后一起在灯下看书。两人一起在灯下看书,一张床上睡觉,半夜起床,叫郑天宝一起,给他奶奶扎针,老太太居然睡得打呼。天宝说,他奶奶从来就是白天胡闹,晚上不睡觉,这样安稳地熟睡觉,一年多没见着了。
一周后,老太太已经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下床活动,而且神智清明,安稳多了。只是说她下身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突突的直跳!最后还是小奶奶去,在她下身私处扎针的。
为了配合谷永青的进驻,两个刑警抽时间走访了左邻右舍,询问他们最近有没有人来杨家。大家都说没有,反而问他们,查到杨医生到底是什么原因掉入水中的?
两人一致对外宣称,杨老先生可能是意外落水,可能有人电话,要他紧急出诊去看病人。他们都说过去是有的,紧急病人杨老总是上门,从来不辞劳苦。但是后来年纪大了,孙女儿坚决不让他出去,甚至一段时间还在门上贴了告示,请病人家属体谅,如果急诊到大医院,如果要找中医看病,请到114抢号,从来他晚上不出门。原来还早上到大堤上锻炼的,后来孙女儿坚决反对,也不上河堤了。
更多的问,小杨医生到哪里去了?那么聪明漂亮的女孩子,怎么突然就失踪了呢?
小安用非常悲痛的神情对大家说: “非常遗憾,我们到现在没有她的任何信息,相反的,倒是牡丹山传来的噩耗,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掉入山谷中,不知道是不是他? ”
“你们不能下去搜寻吗?只要找到尸体,法医也可以鉴定出来呀。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 ”
“那里是深渊,没有人能够下去,也没办法判定。 ”小安继续瞒天过海。
在场的人都唏嘘不已,有的人都抹眼泪了,说,想不到杨氏医学的唯一继承人,现在居然失踪了,杨家这么悲惨吗?难道以后就后期无人了吗?
小安对着林奶奶眨眨眼睛,向像河堤上瞟了一眼,那边慢悠悠走过的年轻姑娘,像是看热闹一样,看着下面的刑警和周围邻居说话,对着领导投来的眼神,也报以微笑。
等刑警走过以后,她就从另外一端走过来,换了一身装束,提着行李包裹,走进了林家大门,还在门口就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 “姨奶奶,我来了! ”
林奶奶连忙迎接出来,对左邻右舍打招呼: “这是我姨孙女儿,准备考研了,看我这风景好,叫什么临水而居,老房子住的舒服,到这儿来温习功课……”
谷永青有一种中性美,笑得很甜蜜,向左邻右舍点头打招呼,不知道姓名的,根据年龄还大哥大姐叔叔阿姨叫。说对面就是清江,水清悠悠的,在阳台上面看书,可能特别舒服……
林奶奶连忙把她喊进家,说中午烧了好吃的,就等着你来了,辛苦辛苦了,然后他就正式入住林奶奶家里了。
她理所当然地去了阳台,看阳台上都是绿植,还把小圆桌子翻出来她放书,就是两个人吃中饭的时候,都说这里凉风幽幽地吹着舒服,一起在阳台上吃饭。
林奶奶还说,到底是年轻人,懂得享受,过去怎么没有发觉阳台上真是好得很。
两个人边吃边说,看着河面上不时有小拖轮经过,江堤上面也有行人走过,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就这么不知不觉,刑警就在这里卧底了。
为了监视隔壁的一家,林奶奶和谷永青一起在阳台上守候,那真是守株待兔哇。
林奶奶先是午休了一阵,然后上阳台,看见姑娘还坐在那里看书,不是考研的什么书,而是《刑侦科学》,全部是英文,就是有人来,也看不懂,因为本身就是美国凯勒斯出版公司出版的,连林奶奶都被蒙骗了,以为这姑娘真要考研。
“你进去午休一下吧,总是坐在阳台上也太累。”
谷永青听劝,眼睛也疲劳了,就进卧室躺着休息。老太太来阳台上没什么事干,看两盆君子兰叶子上有灰,就打了一茶缸水,拿着一块旧布蘸水,一片一片给君子兰洗澡。一边洗着一边念叨着: “这个君子兰呀,真是娇气得很,叶子上有灰,它都长不好,和人一样爱干净,难道有古时候的君子之风吗?这么儒雅、这么爱干净,是要好好对待,就像我们隔壁的那个大夫一样。可惜他老人家了……”
就在这时,听到楼下清脆的声音传来: “林奶奶,你好啊! ”
林奶奶的悲伤转成了惊喜——来了一条鱼,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鱼?她俯身打招呼: “啊,是萧萧啊,好久没见你了! ”
阳台下面站着的姑娘仰脸望着隔壁邻居,问了一声: “林奶奶,杨花如雪到哪去了? ”
“不知道啊,有好多天没见到呀。 ”
“杨爷爷不在家吗? ”
“他呀……你没有打电话吗?”林奶奶故意装着不冷不热的样子,免得引起对方的怀疑。
“我打了电话的,杨花如雪不接,杨爷爷也不接,他家的电话也没人接听,发生了什么情况? ”
退休的国家干部是有觉悟的。林奶奶不相信,不相信老杨医生自己掉到水里的,如果是白天应该有人看见,如果是晚上更不科学——他干嘛晚上要出去呢?孙女儿又到哪去了呢?这么些警察上门,不仅仅是让邻居认尸体的吧。把他们家的电脑都搬走了,说不定有什么秘密,有人要害杨家人吗?真的该死!
果然,半夜有人潜入了杨家,刑警们又来取了脚印指纹,这都说明有问题。会不会是阶级敌人搞破坏,暗杀对人民有功的专家?她提高了阶级觉悟,看哪一个都用怀疑一切的眼光。
下面这个姑娘突然这段时间也不联系了,难道不看报纸吗?难道不听新闻吗?如果说,当初认领尸体的启示她没看见,可能五一长假回家乡去了。长假结束应该回来上班了,讣告也没有看见吗?可能只是登了一天,她没有看见也说的过去。以后呢?老医生的专栏天天见报的,难道一篇都没看过吗?
这个叫萧萧的女孩子,和杨花如雪那么好,好的白天穿一条裤子,好的晚上睡觉头抱头,这么长的时间不在一起,本身就有些奇怪,现在杨家的人都失踪了,她突然跑回来了,还像没事人一样,这里面说不定就有阴谋诡计……
于是就试探了一下:“姑娘啊!他们家的事儿你一点不知道?”
她还是一脸懵懂:“他们家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回来呀,就是打如雪的电话不通,放了行李就来看看……”
俯身看下去,那一张精致的桃儿脸通红通红的,是跑热了还是心情紧张?还是心中有鬼呢?林奶奶继续问:“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不上班了吗?”
“今天才回来,明天才上班呢。”姑娘说的就像真的一样, “本来,五一天还想和如雪去看牡丹的,我妈打电话来说外婆重病,我才赶回去的。五一假满了,我要回来上班,她老人家偏偏过世了,所以就打电话到单位请了假。我在老家多呆了几天,再回来正想给她诉苦呢,电话联系不上,找过来连家门进不去,他们到哪去了?也没留个信吗? ”
还说杨花如雪是不是到闺蜜那里去了,可能农村里没电话,没信息,爷爷过世了,也没人通知她。现在看起来,她们俩也不在一起呀,是不是能够通过她打听一下,那丫头有没有别的什么朋友?
杨奶奶客气了两分,就对她说: “你呀,来晚了一步,晚了,你见不到你杨爷爷了! ”
这丫头圆溜溜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心神不定的说: “什么情况?你赶紧给我说说好吗? ”
“你进来吧,我告诉你。等等, 我来给你开门。”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下楼,经过客房,敲了敲门,轻声说道: “鱼儿来了。 ”
就像特务的暗号接头。
里面的谷永青其实早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已经穿好鞋子,抢先一步下楼,坐在堂屋里,一本正经捧着书。
林奶奶后下楼,大门一开,姑娘进屋,林奶奶就抢先介绍了: “小青,来客了,帮我倒杯茶吧。 ”
谷永青装模作样放下书,似乎惊艳:“哦,好漂亮的姑娘啊,欢迎欢迎。 ”
萧萧进门来,还以为老太太一个人,结果是一个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迟疑了一下。林奶奶就给她们介绍:说,家里的这个是姨侄女儿,来复习功课,准备报考中医药大学的研究生。
萧萧马上感兴趣了,这才进来,热情地招呼说:“小青是吧,我也是学医的,我学的中医,你呢?”
“我学的西医,现在讲究中西医结合,中医也想懂点,所以才想来报考。姨奶奶这里风水好啊,我就到她家来复习功课,随便陪伴姨奶奶。来来来,坐坐坐。”
跟着,一杯凉茶捧过来,放在身边,萧萧只好坐下。
林奶奶说,还是堂屋里阴凉,在谷永青对面坐下,对她说:“这是萧萧,是隔壁杨老先生的孙女杨花如雪的好朋友,她们大学同学,这姑娘啊,经常住在这里,所以和我们左邻右舍都熟悉了,过年还到我们家吃过饺子呢。”
萧萧马上说:“是的,林奶奶对我和如雪好着呢,就像亲奶奶一样。”
林奶奶马上问:“我听说,你五一劳动节回家去了,还说小杨跟你一起回家了呢,看起来,她没到你那去啊。”
萧萧莫名惊诧:“没有啊,我是凌晨的火车,半夜我就走了,一个人回去的。”
“她会不会到别的地方去了呢?”林奶奶问。
“她说第二天早上去牡丹山看牡丹的,没有回来吗?”萧萧奇怪了。
“没有啊,到现在也没有回来,电话也联系不上。”林奶奶问萧萧,“你帮我问问别的同学,她是不是到哪家去了,如果是农村,那里信号不通,她爷爷大事不好了,也没办法通知她。”
“杨爷爷怎么了?生病了吗?哪个医院?我去看看……”萧萧眉头微微皱起,声音细细的。
“大事不好了——老杨医生死了——”林奶奶眼眶马上湿润了,抽出纸巾擦拭着眼睛。
萧萧沉默片刻,声音放大了些,小心翼翼的问:“怎么死的?”
谷永青始终没有说话,仔细的观察着这个姑娘:看她属于情绪不外露的类型,似乎没有特别吃惊,才说:“非常可惜,是掉在前面的河里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