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的夜，虽然是七月间，仍旧是清冷的，淡淡的霜气在树林中缭绕。
由于云层的关系，看不到夜空，也就没有星月清冷的光。
不过，老天总是微微偏向与某种失衡的公平，这里的植物到了夜里，总是散发出一层淡淡的萤光，只要修为够，勉强还是能开到些东西的轮廓，若是修炼过某些独特的功法，比如夜视之术，那就更不在话下。
李烨具有破虚妄瞳，同时依靠灵识，也可以实现专门修炼的效果。
温情韵身上散发着一股温润的光环，配着淡淡的体香，比杯中的果酒，还能令人熏熏然，一时有些恍惚……
“嗯！我吃饱了。”
温情韵轻轻擦去手上的残渣，毯子上也清理干净，看了看，示意李烨坐好，而后坐到他的身后，轻轻靠在他的背上，掏出水囊，轻轻喝了几口。
“你今天杀人的时候，很冷静，竟然一点都不慌，是不是以前就曾经杀过？”
“是！”
李烨的心轻轻乱跳，不知道为什么心神不定，感觉到背上有股莫名的热，这种倚靠，令人遐思。
“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个什么感觉？”
“感觉？”
李烨回过神，仔细回想。第一次杀人，是在天水山外的森林中，下手时丝毫没有犹豫，事后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自觉甚是符合“快意恩仇”这四个字的真谛。
“你还真是挺适合这种充满争斗的生活！”
温情韵看着天空中漂浮的荧光虫，语气清幽淡淡说道。
“今天是我第一次杀人！本来……本来我一早就有机会杀伤那五个人中的一、两个，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事到临头，总是下不了手心狠不下来。不管我怎么告诉自己，这些人是坏人，刚刚杀了两个昆仑一脉的同门，杀他们是替天行道，是自己的责任，但就是最后那一下，下不了手。”
“原来如此！所以你要和我打赌，是想把自己逼到一个不得不杀人的境地中？”
李烨恍然，温情韵点点头，李烨抬头望着什么都看不到的天空。
“我看你后来杀那两个人的时候，手一点都没软啊！”
温情韵抱住自己的双膝温柔的目光有着一丝迷茫，“后来……当看到你将对方一剑刺死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心里突然就空了，然后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当那人被我一剑砍成两半的时候，我才又重新意识到，那人被我杀死了！”
“害怕了？”
“不！不害怕。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后来，当我逼着自己杀死第二个人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没了原来那种感觉，似乎真想通了。但我这时反而有些害怕了！不是害怕杀人，而是怕自己变得冷血……”
李烨不大理解女孩子家这种莫名的情感，但却明白要尊重对方这种情感，没有去虚言安慰，而是默默地背靠背坐着，让温情韵脆弱的时候感受到一股无言的，却是坚定的支持。
过了一会，他见温情韵一直没说话，伸手抓过林间的一缕轻雾，变出一个很可爱的大头娃娃，轻轻一抬手，让它飞到女孩的眼前，手舞足蹈。
“哈！哈！好可爱。”温情韵笑了，声音很轻，“谢谢！”
“不用谢，我们不是朋友么？”
“谢你，是因为面对这个难熬的关口，有你帮助，我才能度过自己的心坎。其实……其实我完全可以不来参加这次会盟，师门中众人都劝我不必为了一些小事出来，但我坚持要来参加，我知道，我的修为进境太快，道心并未受到应有的磨练。若不走出这一步，待心动期一到，万念缠绕，心剑斩不断自身的软弱，难免走火入魔。但真正面对这些个关口的时候，置身一个人，却真的很缺乏足够的勇气去面对。”
“你们女孩子家，总是多愁善感的！”
李烨笑了，试图以另外一种方式开解对方。
“人心都说路不齐，别人起码我骑驴，后头再看推车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多少人连衣食温饱还不得足，我们修道者，追求长生不老，每时每刻都在追赶，哪有空去想这些。所以啊，常人说得好，无知就是种幸福！而我的脾气就是，无论什么事，遇到了，面对就是，其它东西少想！”
“嘿！”温情韵轻笑，“这样好！我也希望能活得如你这般洒脱。”
一夜无事，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两人吃了点东西，商量了一下，勉强确定自己所在的大概位置，决定往东北方走。
一路上，两人联手又杀了两场。
第一场很容易，是个落单的蛊族法师，修为和温情韵相当，但在李烨变化多端的杀招下，黯然收首。
第二场略微有点麻烦，因为对方是两个蛊族的巫师，一个擅长御蛇，十几条四尺以上的异种铁线蛇，一身鳞甲坚硬无比，刀剑难伤。
猩红的蛇信之后，散发着股恶臭令人作呕；一个是黑巫师，随身带着具很让人恶心的僵尸，那味道就更不用说。
这两人的修为都一般，不过蛇和僵尸是女孩子天然的克星，温情韵吓得手脚发僵，自身实力，十成中能用出五成已然是非常不错。
费了好大一番手脚，最后李烨将蛇跟僵尸全引到自己身边，她才生出些气力将两个家伙杀了，然后看着李烨一把南明离火烧掉僵尸，将已经无主之蛇全抓住，取了蛇胆泡酒，蛇肉炖汤……
煮好，李烨端了一碗递到温情韵面前，不待她拒绝。
“人生总是有无数的第一次，这肉你若是都不敢吃，以后还怎么面对各种妖魔鬼怪？将来可不会总有人帮你解决吧！”
温情韵犹豫再三，捏着鼻子吃了。
慢慢地，觉得味道没有想象的那么差，实际……实际还挺香！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弱？”
偷偷吃了两大碗之后，温情韵突然问道。
李烨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笑容很有些怪。
“是不是嘛？”
“有点吧！女孩子嘛。”
“那你可不能跟别人说！”
温情韵有些不好意思。
“不说！绝对不说。”
“真的？你发誓……”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