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熙凤现在的情况,贾环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因为这种情况,之前他已经在秦可卿、林黛玉的身上看到过——就是抑郁了。
秦可卿和林黛玉,所患抑郁之症,轻重不同,对自身的影响也不尽相同。
秦可卿的抑郁之症来的急,发得梦,病发之后,没坚持几个月,便承受不住病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自挂了天香楼——若是没有贾环的那一粒“九九还魂丹”,她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林黛玉的抑郁之症却是从小便有,先是心伤自己的孱弱病体,后来心痛父母早亡,再然后与贾宝玉两心相知之后,便又多了一桩心事。
这种轻微的忧郁症,不至于一下子要了林黛玉的病,但是对她身心的折磨,却不下于秦可卿,如果没有贾环的开解,她最终的命运,也会是自沉湖底。
秦可卿和林黛玉,因为贾环的乱入,命运已经或彻底,或一定程度上发生了扭转了,所患抑郁之症,也都无药自愈了。
但是,王熙凤和她们两个所患的病症虽然相同,但是病情诱因却有区别,再加上王熙凤自身性格方面的特点、弱点,使得要开解、宽慰她,要比秦可卿和林黛玉更困难一些。
秦可卿患上抑郁之症,只是因为被贾珍逼@奸,思想包袱沉重,只要让她逃离宁国府,换到一个崭新的环境当中,与之前的生活彻底隔绝,就算没有贾环的开解,也能慢慢自愈。
林黛玉所患抑郁之症,虽然病因要复杂多样一些,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孑然一身,寄居在贾府,身无依靠,对未来充满迷茫和不确定,尤其是在和贾宝玉彼此知心之后,心中更是患得患失,导致病情持续反复,时重时轻。
而贾环对她的开解,只不过是让她知道,她在贾府并不孤独,至少有他,是在真心实意地关怀爱护着他;而她爱上的贾宝玉,对她也是有爱的,她担心的薛宝钗,对她根本不是威胁,令她把心放开,不再自怨自艾、患得患失,病症自然便散退了。
王熙凤现在也患上抑郁症,小产只是直接诱因,另外还有其他几个原因。
第一,她虽然才智超群,才干过人,又争强好胜,样样争先,得贾母、王夫人看重,以大房人的身份,执掌着二房当家的荣国府的内务大权,表面上权势赫赫,意气风发,实际上却是有苦自己知。
荣国荣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又分作大房、二房,上面有坐镇的老祖宗贾母,下面有尽得宠爱的公子小姐,中间还有需要小心伺候的公婆,王熙凤执掌内务大权,每一件事,都要殚精竭虑,思虑周全,不能让人拿住一点把柄。
倒不是她听不得闲话,而是她的秉性,她的身份,都桎梏着她,要把这个家管好,让人人都满意。
她确实做的不错,管家这几年,没让人挑出什么大错来,虽然对下人们难免严酷苛刻了一些,但是府里的当家人,都被她哄得妥妥帖帖,使得她在府中的地位稳固,无可动摇。
但是,她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女子,一个尚不到双十年华的弱女子,不是一个机器人,机器人也要定期保养,她这几年,却从来没有得闲的时候,精力一直在透支,只是一直在勉强撑着罢了,就像是一匹已经不堪负荷的骆驼,再往身上加一根稻草,就要被压垮了。
而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小产滑掉的那个她千方百计的寻医问药、求神拜佛才怀上的男婴!
第二,她刚嫁给贾琏的时候,夫妻两个倒也浓情蜜意了一段时间,但是好景并不长久。
贾琏是个纯正的富家公子哥,才干平常,本事稀松,只是依仗着家世,才能过着鲜衣怒马,酒色财气的奢侈生活,这样的人,是极有自己主意的,怎么可能甘心被一个女人降服住?
而王熙凤的性格中,又有极强的控制欲,力图把自己的男人,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任自己揉捏,最好只有自己一个女人!
新婚之初,贾琏贪恋她的美貌,老实了一阵,但是等她怀上巧姐之后,就开始露出原形了,先后不经她的允许,把她房中的几个贴身丫鬟都弄上了手。
王熙凤哪能容得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怪,便使出手段,寻由头把那些丫鬟一个一个都撵了出去。
但是,王熙凤也知道,男人,是记吃不记打的,况且她那个时候怀着身孕,不能伺候贾琏,要让他为此禁欲,王熙凤知道是万万不能的,就算管着他不让他在府中院里胡来,他也会到外边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所以,左思右想,王熙凤还是咬着牙,把和自己关系最亲近,陪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平儿,给了贾琏,企图能够藉此让贾琏收心。
贾琏确实因此又老实了一阵,但是狗改不了吃屎,他知道,明着挑战王熙凤的忍耐底线只会闹得不可开交,两败俱伤,便把那些事情,都藏在了暗地里。
如此过了几年,最终还是一时大意,闹出了鲍二媳妇那处事,让他们两个公然撕破了脸面。
虽然那件事情最后,由贾母做主,让两个人“重修旧好”了,但是破镜即便的重圆了,上面的裂痕,也是现实存在,弥补不了的。
那件事后,贾琏再在外边寻花问柳、花天酒地,已经不再刻意隐瞒了;王熙凤也破罐子破摔,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和贾环搞在了一起,给贾琏戴上了一顶高高的绿帽子!
和贾环发生关系,王熙凤表现得平常,实际上内心,还是承担着相当沉重的压力的!
她性子再要强,也是从小受着三纲五常的封建道德教育长大的,做出偷@小叔子的事情来,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况且,她和贾环的偷@情,还不是一次,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后来已经迷恋上了那种突破禁忌的滋味,难以自制,无法自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