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看到秦可卿如此反应,就知道这件喜事,应该与她有关了,但是对喜从何来,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茜雪没有让贾环多浪费脑细胞,直接给他揭开了谜底,“可卿姐姐有喜了!”
此言一出,贾环登时被震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缓过劲儿,结结巴巴道:“真的?”
茜雪回道:“千真万确!虽然这里不方便来医生确诊,但是院里的孙大娘曾经做过接生婆,懂些医理,经她诊断,姐姐确实有了身子。”
贾环其实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情,茜雪肯定不可能拿来跟他开玩笑,而且从秦可卿刚才的反应中,也能看出些端倪——如果不是这样的事情,怎么会让在这里休养了一年多,心胸开阔、烦忧尽解,对贾环也彻底敞开了心扉的秦可卿,露出那样的羞涩姿态?
只是,这件事情,确实不在贾环的计划之列,如此突如其来,着实令贾环手足无措。
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贾环可不是他现在外表上看上去的未成年小屁孩,内在其实已经是一个奔三张的大龄青年了,略微发了一下呆,便起身把秦远交给智能儿看管,自己去找秦可卿。
这个时候,不管贾环的心中究竟是怎么错杂的思绪,对已经怀了他的骨肉的秦可卿,都要表现出男人有担当的一面!
来到秦可卿的房中,见秦可卿正在背身摆弄着桌上花瓶中的花枝,听到脚步声,回过身来,脸上虽然强作镇定,但是眉眼之间,还是不可抑止里流露出一些激动、茫然、羞怯情绪。
贾环走过去,轻轻地把秦可卿揽在怀里,牢牢抱住,嘴里说道:“这样的喜事,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秦可卿其实并没有刻意隐瞒贾环的意思,因为这个事情,是注定瞒不过贾环的;就是现在不对贾环说,等她显出身子的时候,贾环自己也能看出来。
为什么没在看到贾环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他这个消息,还是因为秦可卿心中对此事带有惶恐。
在田庄里住了这么长时间,秦可卿虽然已经成功地把自己的心态从当初在宁国府的极度压抑中解放了出来,也在贾环的身上找到了心灵寄托,但是,聪慧如她,自然也清楚,自己和贾环现在这样的关系,想要长久保持下去,是非常困难的。
她这边因为那一回的“假死还生”,已经脱胎换骨,重新为人了,得了大解脱,可以完全决定自己的命运了;但是贾环,虽然在这两年中的种种表现,已经超脱了他的年龄,但是,想要彻底摆脱贾府的影响,自立门户,短时间内,是不现实的。
这并不是贾环有没有自立门户的能力的问题,而是这个世界的宗法礼教,不会允许贾环这样做!
他和秦可卿还不一样,秦可卿可以通过“假死还生”的手段重获新生,贾环却不能这样做,虽然不能说他“生是贾府人,死是贾府鬼”,但是名字带着“贾”姓,就决定了他不能像秦可卿那样任性。
再者说,他在贾府中,虽然地位不高,不受重视;又身为穿越人士,对贾府实际上没有什么归属感,但是在贾府中,还是有一定的责任要承担起来的。
别的不说,但是他房中的彩霞和香菱,就需要他的关照、爱护,如非万不得已,他是没可能使出“假死还生”、“金蝉脱壳”这样的手段的。
这就注定了,贾环不可能和秦可卿长相厮守、终老一生!
秦可卿和贾环在这一点上,是有共同认知的;秦可卿从一开始,对两人长相厮守就没有怀抱任何奢望,贾环虽然在心中为两个人的未来有过一些谋算,但是说实在的,也没有多少把握。
所以,秦可卿对贾环的情意,多少就有些飞蛾扑火的决绝,有种“只求眼前,不想长远”的惆怅。
贾环虽然也察觉出来一些端倪,但是对此暂时还一筹莫展,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回馈秦可卿的情意。
秦可卿不是没有想过,为贾环生一个孩子——就像智能儿为秦钟生养下秦远一样,尽管斯人已逝,身边还是能够有所慰藉,不至于孤独终老。
但是,秦可卿嫁入宁国府好几年,肚子一直没有过动静——贾蓉正是以此为借口,才开始光明正大、肆无忌惮的在外边寻花问柳的;贾珍也正是因此才获得了占用她的机会。
她身为宁国府嫡支一脉单传的长孙媳妇,为宁国府传宗接代是最重要的责任,因此自然是千方百计的寻医问药,调理身体,可是在她“解脱”之前,一直没有什么效果。
秦可卿对自己受孕也就心灰意冷了,在和贾环颠鸾倒凤的时候,也就没有特别在意这方面的事情。
谁知道,不知道是不是从前她受不了孕,问题并不在她,而是在贾蓉;还是因为那粒“九九还魂丹”的神奇药效,在救回她的性命,调理好她受损的咽喉的同时,也把她不能受孕的端因一并治好了,如今竟然怀上了贾环的骨肉。
这对秦可卿,也是一个惊喜,一开始的惊大于喜,后来就变成喜大于惊,现在就只剩下欢喜了。
在贾环不知道这个事情之前,秦可卿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个孩子她是一定要生下来的——如此,就算以后不能够和贾环长相厮守了,她身边也能有个依靠!
就像李纨有贾兰,智能儿有秦远一样!
之所以没有亲口把这个事情告知贾环,也是因为秦可卿不能断定,贾环对此事会有怎样的反应。
如果贾环也欢迎这个正在孕育中的小生命,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万一,贾环对此没有思想准备,不能接受这个事情,那两个人的“蜜月期”,就要因此而告一段落了!
秦可卿不能断定贾环的反应,便采用了鸵鸟策略,能瞒他一时,就多瞒一时。
不想,茜雪虽然和她同住一处,相处得也颇融洽,情意堪同姐妹了,却还是抵不过贾环在茜雪心中的地位,轻易地就把她给“出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