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贾环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匆匆而去了,和秦可卿正在燕好情浓之际,哪怕在一起多一秒钟,都是好的,所以一直流连到太阳西沉,再不动身,城门就要关闭了,才被秦可卿催着,依依不舍的离去。
快马加鞭,回到府上,衣服也来不及换,就贾母院子,好歹没有误了晚省,在贾母这里用晚饭的时候,反倒是被王熙凤注目了好几回,两个人心没灵犀,贾环也不知道她瞟过来的眼神中有何蕴意。
和大家一起用过晚饭,只有林黛玉靠过来询问了一下贾环这一整天都跑哪儿去了,被他打诨过去,又从她的口中得知贾母、王夫人并没有关心自己——这正是贾环希望的,虽然每次知道的时候,心中还是会有些微失落——心思就安定下来。
在贾母这边告辞出去,贾环和贾宝玉、林黛玉、贾迎春、贾惜春一起回大观园,而王熙凤、李纨、贾探春、薛宝钗,却陪着王夫人去她房里去了,王熙凤在临分别的时候,丝毫朝贾环使了个眼色,天色昏暗,贾环也没看的真切,便没理会。
回到清堂茅舍,问过彩霞,府中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才知道,府中大管家赖大的家里,明天开始要连摆三天宴席,头一天邀请贾母等人过去,后面两天再宴请其他宾朋,为的却是赖大的儿子,靠着贾府的关系,出了实缺知县,择日就要上任去了。
贾环也知道这个事情,前几天在贾母院里的时候,还曾碰见那赖大的儿子赖尚荣进来给贾母请安,生得倒是相貌堂堂,换上了新官袍,倒真的有几分官样儿。
但是,贾环却知道,赖大一家,上面的赖嬷嬷,中间的赖大、赖升、赖大家的,下面赖尚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赖嬷嬷是荣国府里的老人,服侍过老荣国公夫人,算起来,和贾母的辈分儿是差不多的,因为贾府里面的规矩,服侍过老主人的奴仆,比小主子还有有脸面,所以她虽然早就赋闲在家,但是到荣国府这边常来常往的,就连王熙凤,待她也要有三分亲热。
靠着赖嬷嬷在荣国府的体面,她的两个儿子,赖大和赖二(赖升),分别担任着荣国府和宁国府的大管家,权势不小,像贾环这样不受待见的庶子,根本不会他们放在眼里;而贾蔷那样的贾府正派玄孙,对他们也要恭恭敬敬的,口称“赖爷爷”。
贾环早就知道,赖大借执掌荣国府外事大权之便,做着中饱私囊的勾当,不仅早就在外边,购买了一座三进的大院子,还借着为贾府营建省亲别院的机会,同时在自己家里,也修起了园子,据去过他家的人说,那个园子,虽然比不上大观园的规模,单是至少也有大观园的三分之一大小,其中有几处景致,也颇有可观之处。
贾府由极盛在短短数年之后就彻底败落,原因是多方面的,比如家族主事人两面三刀,想要在朝堂两大政治势力集团之间左右逢源,结果却落到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两头没着落。
比如,家族的主事者们,不理经济,挥霍无度,不懂得量入为出,一味的装点门面、撑场面,掏空了家底。
比如,家族主事者们知法犯法,罔顾国法,倚仗权势肆意欺凌弱小。等等等等。
上面那些原因,都是出在贾氏宗族的掌权者身上,除此之外,依附在贾府这棵大树上,吸髓扒皮,中饱私囊的门客、奴仆,瞒上欺下,在本来已经就摇摇欲坠的贾府这棵大树上面仍然大肆其手,也是加速贾府败落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
就比如这个赖大,他只是荣国府的一个管事,自己手里又没有其他进财门路,单凭月钱,就是再过八辈子,也不可能买下现在这么大的院子,修建起现在这么大的园子——买院子、修建园子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显而易见嘛!
可笑荣国荣内掌事的贾母、贾政、王夫人等人,被赖嬷嬷、赖大巧言令色欺瞒,还对这样罔顾主人家的死活、只顾着往自己怀里捞好处的刁奴,甚为倚重,还设法为他家的小白眼儿狼谋取实缺官职,被赖嬷嬷、赖大等人奉承几句,就真的以为洪福无量,家族万年,可以庇佑下人了!
现在还要亲赴赖家,代为祝贺,实在是不知所谓!
可恨贾环现在在贾府中人微言轻,虽然冷眼旁观,看透了赖大等人包藏的坏心,却一时之间,也无可奈何,只能把察觉到的,赖大等人私底下的勾当事,一件一件都记在心里,等时机成熟,再一一细数,把他们从贾府身上抽去的骨血,悉数夺回来!
因为有这个心结在,虽然赖家也顺便邀请贾环第二天过去赴宴,贾环却根本没有赏他们脸的意思,生怕自己真的过去了,看到他们剜贾府血肉建起的那座园子,忍耐不住,当场发飙。
彩霞、香菱,还有院中服侍的几个小丫头,却从他人口中探听到赖家第二天宴席的奢华热闹,眼热不已,想要去凑这个热闹,本来是打算贾环去的时候,跟着过去的,现在贾环说不去,她们脸上大显失落。
贾环见了,摆手说道:“好了!你们想去,就自己去嘛,熟门熟路的,又跑不丢,而且明天老太太、太太她们都去,人一定不少,你们去不去,也不会有人在意的;我这里你们不用担心,有手有脚的,离了你们一天半天的,也没什么打紧的。”
贾环对院里下人的宽厚,是有目共睹的,从他穿越过来开始,就再也没有对自己院里的下人打骂过,就是她们偶尔犯错,也都是香菱、彩霞她们出面处理,贾环往往充当的还是劝和的角色。
之前贾府自家有热闹的时候,贾环也从来没有拘束着她们,随她们去凑热闹;这一回的热闹虽然不是在自家园子里,但是距离也不算远,关系也有够近,贾环又如此宽宏大量,心里已经长了草的彩霞、香菱等人,自然就没什么顾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