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孝退下去之后,贾环拄着下巴,转着眼睛,开始想事情。
前世的时候,曹雪芹笔下的《红楼梦》,已经成为了一门学问,贾环虽然没有涉身其间,但是上大学的时候,为了更好地理解《红楼梦》,还是拜读了不少“红学”的研究成果。
其中有一个观点,贾环记得很清楚——那个观点认为,贾宝玉和林黛玉之间的爱情,之所以走到一个悲剧的下场,是有一个非常现实的因素的!
在曹雪芹笔下的《红楼梦》里,林黛玉很小就进了贾府,和贾宝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基础深厚,本来是除了王夫人之外,大家都看好的一对儿。
之所以最后没有走到一起,除了贾府的老太君贾母,一直没有对这个问题表示过自己的态度之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旁边有一个,在王夫人看来,比林黛玉更适合贾宝玉的薛宝钗在!
实际上,薛宝钗不能说对贾宝玉没有情意,但是要说对他的感情多么深厚、热烈,也绝对谈不上——而贾宝玉的心思,是一直放在林黛玉的身上,对待薛宝钗的态度,只是“不知道那个好命的,能得了她”!
王夫人为什么不待见林黛玉,除了因为早年和贾敏的纠葛,迁怒到林黛玉身上这个原因之外,不得不说,还有一个非常现实的原因在。
看过《红楼梦》的都知道,贾府在贾宝玉谈婚论嫁之前,底子实际上已经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大大的花架子,在支撑着。
想要把贾府的颜面维持下去,一笔大进项,是十分现实的问题!
林黛玉那个时候,父母皆已亡故,只身一人求庇与贾府,一切吃穿用度,都由贾府供应,手无余财——就连嫁妆,都只能有贾母为她准备。
林黛玉是真的没钱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官至巡盐御史,这个是个大肥差,手头稍微紧一些,就是大把的进项——就算他为官清廉,两袖清风,林家先祖官至列侯,钟鼎之家,岂能没有积财?
那些钱都跑哪里去了?最符合情理的解释,自然是被贾府上下私吞了去!
而薛宝钗那里,富有百万家资,上面又只有一个疼爱她、不经事的哥哥,一旦和贾宝玉结合了,她带到贾府的嫁妆且不提,以贾府上下人等的秉性,把薛家的财物换成贾府的名号,只是早晚的问题!
贾环来到林府一个多月,对林府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了,虽然不方便详细探问林府的家底究竟有多厚,但只凭他的估计,至少不会低于十万两白银!
按照这里的一两白银和前世一千块软妹币价值相若,那就是过亿资产!
有这些钱,就算林黛玉再能花,富贵一生也是跑不了的!
贾环现在仔细想来,贾母想要把林黛玉接过去亲自教养,可能是出自真心,但是王夫人认同这个决定,除了不便驳斥贾母的决定之外,未尝没有其他的打算。
贾环身为贾府最不受待见的庶子,本来就算是想到了这个问题,也没有插手的余地,但是,要让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林黛玉重复在《红楼梦》里的悲惨命运,实在是于心不忍。
何况,他当初选择穿入到《红楼》世界来,最大的心意,就是逆转像林黛玉这样的青春少女、美艳少妇的既定命运!
仔细盘算了一番,心中有了成算——他虽然是贾府的人,但是一来是穿越者的身份,二来成为的又是最不受待见的庶子,所以对贾府实在没有多少归属感。
为了让林黛玉今后过得好一些,最终的命运能不能改变,现在仍未可知,但是只是在吃穿用度上,要让她做到像薛宝钗那样,不完全依仗贾府。
这个主意刚刚打定,林如海恰好刚刚处理完今天的公务,带着满身的疲倦来到书房——贾敏过世刚刚一个多月,他的面相,却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贾环起身迎上去,搀扶着林如海,到这边坐下,亲自给他倒上一杯俨茶,和他说了两句闲话,慢慢靠上正题:
“姑丈,我刚去看了妹妹,她的精神比昨天又好了些,但是却不能想到姑奶奶,也见不得姑奶奶的旧物,不然少不得又有掬起一把眼泪,这样下去,她的身体想要养好,可不容易!”
林如海闻言,抬手揉着脑门,叹息说道:“是呀!先前敏儿在时,虽然常年卧病在床,不能亲自教养她,但是她心里至少有个念想,为了敏儿的病情考虑,也不会太过作践自己。现在敏儿先我她而去,不要说她,就是我,每当想起来,心里也如同刀绞一般。”
贾环说道:“这种情况,唯有移情!姑丈你是每日把自己抛身在公务当中,用忙碌麻痹自己;妹妹却没有这个便利。”
林如海点头认同贾环的分析,皱眉说道:“那怎么样,给她也找个移情的法门呢?”
贾环就势说道:“先前我来时,老太太就曾嘱咐过,万一姑奶奶有什么不妥当,就把妹妹接到身边亲自教养!现在看到,这却是一个不错的移情法门,一来妹妹可以远离这边的伤心之地;二来,到了老太太身边,上有老太太的爱护,下有一干兄弟姐妹的陪伴,应该能够让妹妹慢慢从丧母之痛中恢复过来。”
林如海闻言,击掌说道:“此言有理!我虽然舍不得玉儿离开身边,但是为了她着想,还是把她送到老太太身边为是!”
贾环说道:“姑丈既然同意,那此事宜早不宜迟,妹妹身体原本就有些不足之症,在这种悲伤的情绪中沉溺越久,对她的损耗就越大,将养起来也就越难。”
林如海点头说道:“贤侄说的是。况且我这里公务实在繁忙,也确实抽不出时间来陪她,倒不如让她早早北上。”
贾环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命人早早准备了,挑一个良辰吉日,这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