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年出口狠辣,一下把牢役们惊住了,旋即牢役们笑着摇摇头。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邹氏就算有罪该死,也得等大人依律判决下来才能当众处决,我们能做的就是帮小公子您‘照顾照顾’,多余的可不敢做。”
即墨觞蹙眉,这些大虞朝的牢役都这么胆小吗?也罢,他不强求。
少年默默地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了,别让邹翠兰在牢里面好过,之后我看到成效,还有你们好处可拿,但若让我知道你们拿了钱不办事,呵呵……”
虽然没明说,但稚嫩的语气却充满了威胁和警告,牢役们顿时抖擞精神,重重点头,捣蒜似的保证,肯定会让邹翠兰,享受到一枚极品玉坠应该有的待遇。
即墨觞回了家,杨大婶坐在床边帮忙照顾泉宝和苏清云,苏毅夫妇二人则是上山找苏清阳了。
他笨手笨脚的在院子里盛了一盆水,回到油毡布帐篷里对杨大婶说道:“杨奶奶,谢谢您帮忙照顾泉宝妹妹和云哥,接下来有我就好了,您快回去休息吧!”
“小觞回来啦?官差们没为难你吧?”见即墨觞摇头,杨大婶才安心起身:“那杨奶奶先回去了,有啥事你第一时间来找我哈!真好,毅哥儿和映雪没白认你这个干儿子,懂得帮忙照顾兄弟姊妹了,成,你忙吧。”
杨大婶也是有家有室有孙子的人,这会即墨觞一回来,她就立马收拾收拾赶回家去了,等明日再过来看看,也是可以的。
即墨觞是第一次侍候人,但他明白,上官乾坤把自己留在这,绝不是为了让他继续当少爷的,而是希望他化作一个普通人,藏在大虞这边等风波平静再回去。
所以,他必须得学会做一个普通人。
“哎哟!”即墨觞企图帮苏清云擦一擦身上的血迹,结果没搬动苏清云,反倒让自己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还以为自己骨头也断了。
但缓了缓还能站起来,他又继续忙活手里头的事情了。
废了一炷香的功夫,可算把脏兮兮的苏清云擦洗干净了,身上的脏衣服也扒光用被子盖着。
但是等到了泉宝的时候,即墨觞红着脸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动手才好。
泉宝是女孩子,他是男孩子,男女有别,他可以给苏清云擦身子,但却不能碰泉宝的……
算了,让妹妹先躺着吧!
脏脏的,应该也会很可爱。
会的吧?
即墨觞端着水盆出去倒掉,转来转去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点什么才好,最后只能坐在门槛上等苏毅和伍映雪回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床上,空气中漂浮着阵阵饭香,却没有往日的香甜,明显是做饭之人心不在焉,还烧糊锅了。
“泉宝妹妹!”现在不是纠结饭菜糊没糊的问题,即墨觞掀开被子,朝泉宝住的小帐篷冲了过去,才发现大人们都围在床边。
吹了苏毅和伍映雪,还有那天见到过的赤脚大夫。
“毅哥儿,映雪丫头,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哎,哎!泉宝的心头血补不回来,情况是愈发的严重了。”赤脚大夫叹息说。
即墨觞急坏了,冲进去不由分说的争论起来:“不可能!你撒谎!泉宝妹妹的血怎么可能补不回来,一定是你医术不精!干爹干娘,我们带泉宝妹妹去城里,找更好的大夫,花再多钱也要把妹妹救回来!”
苏毅和伍映雪六神无主的点点头,好似在附和即墨觞的话。
泉宝是一定要救的!
“小娃娃,我医术确实不精,但贫血晕厥这种症状,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赤脚大夫没有生气,反而语重心长的和即墨觞解释:“你长这么大也该知道,人是要吃饭,才能活下去的。心生血、血润筋脉,如今泉宝昏迷不醒,滴水不入,如何生心血?如何休养?”
常言形容人死如灯灭,人其实就是一盏灯,灯油没了,就会灭掉。而泉宝现在就像是一盏快要没油的灯,连加灯油的机会都没有,剩余灯油燃尽以后,就会死!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即墨觞恍然,确实,泉宝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喝过一滴水,没吃过一粒米,不是没有得吃,而是喂不进去。
赤脚大夫看了看即墨觞,又看了看已经失去主心骨的夫妻俩,道:“若能给孩子含上一片人参,或许可以吊命,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毅哥儿,映雪丫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带去府城再看看,没准能遇到更好的大夫。”
但还是那句话,不进米水,终究枉费,泉宝这孩子活不了多久了!
“他奶奶的!”苏毅暴怒,一脚踢在旁边的桌子上,从角落拿起一把锄头就往外冲。
伍映雪拦住他,泪流满面:“毅哥,你去哪,不要冲动!”
现在邹翠兰已经被官府羁走了,他们夫妻俩再伤心,再愤怒,还能持凶杀人,血染公堂不成?
苏毅闷声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出事,总得做点什么,映雪,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我是要去山上找咱们的阳儿,找人参救孩子!你在家里照顾孩子们,我……尽快回来。”
“人参哪有这么容易找?毅哥,咱家还有二两银子,你说,能,能去城里买两根参须吗?”伍映雪眼泪汪汪的说道。
苏毅:“找不到也得找!总比坐在这儿,看着孩子昏迷不醒来得强,我待会叫兴武兄弟过来,你把银子交给他,让他帮忙跑一趟,去城里看看能不能买到参须,我去山里找找!”
若早知道家里有这种变故,他们就不该急着建新房。
新房有个屁用,他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伍映雪凄然松开男人的袖子,趴在桌上抽泣。
即墨觞看不下去了,道:“干娘,您先回去休息吧,这有我看着,有啥事我再叫您!”
“不用,干娘不累。”伍映雪摇摇头,但苍白的脸色、乌青的眼周边,却出卖了她此时此刻的状态。
即墨觞不容置喙道:“听我的!快去休息!难道您希望,泉宝妹妹和云哥刚醒过来,就轮到您倒下吗?咱们这个家,经不起这么多风浪了!干娘,请您相信我,我会照顾好他们二人的。”
“这……”伍映雪痛苦的闭了闭眼,终于是被少年说服了,“那就辛苦你了,干娘睡半个时辰再起来。”
“好。”
顺利将伍映雪送回另一个小帐篷里面休息,即墨觞拿了毛巾过来给泉宝擦脸,又去厨房用勺子隔了小半碗米汤,端过来一点一点的喂泉宝。
但毫无例外,喂进小奶娃嘴里的米汤,全部都顺着倾斜的嘴角流了下来,除了起到润润嘴唇的效果之外,一点其他用处都没有。
即墨觞哽咽道:“泉宝妹妹,你必须给我醒过来,我即墨觞长这么大只有你一个好朋友,也只有你这一个妹妹,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死掉……”
“我们还要一起去山里捡山水牛,一起誊写石头记,还有,要一块去河里面摸鹅卵石的,你都忘记了吗?”
“呜呜呜……”
即墨觞其实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因为父亲教导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到了伤心处的时候,也得分轻重缓急,看看要不要哭,能不能哭。
以前他失去了自己养的小猫小狗小鸟,都没什么多大的感觉,现在眼睁睁看着泉宝的生命缓缓流逝,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只觉得是自己太弱了,没有保护好自己喜欢的小妹妹,若不然,绝不可能让她被坏蛋欺负!
即墨觞哭着哭着,忽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有了救泉宝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