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了电话,郑安琪似乎并没有让我下车的打算,而是直接开车带我去见那位所谓的风水先生。
老先生住在郊外很远的农村,几乎快出了本市的范围,才在一个小村庄内停了下来。
“下车吧,老先生不喜欢车的声音,咱们走进去。”
不喜欢车的声音?
我不禁有些疑惑,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不过高人都是有些怪癖的,这点倒是可以理解,我只好跟着她下车,一并走往村子里。
老先生的家从外面看着十分简陋,竹子做的栅栏和门,因为年久,已经彻底泛黄了,院子里种着些瓜果蔬菜,不远处,便是老先生的宅邸。
宅子还是延续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风格,即使周围邻居的房子都修缮过几次,甚至都换了最新的塑钢屋顶,可老先生的房顶却还是瓦片做的,也是因为年久,顶上的瓦片有不少都碎了。
“老先生就住在这?”
郑安琪点点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摇摇头:“没事,需要敲门么还是......”
“不需要啊。"郑安琪说着,直接伸手拉开了门。
“放心吧,老先生比你想象的厉害得多呢,他早就知道我们来了。“
我心中不由得一凛。
莫非郑安琪说的老先生不喜欢汽车的声音,是从村口开始的?
他的感知能一直从这里延伸到村口?
我心中惊骇,郑安琪都快走到门口了,见我还在门外站着,不禁疑惑的看了过来。
我定了定神,跟上了她。
“魏爷爷!”
郑安琪走到门口,对着门内喊了一声:“我是安琪,开门呀。”
不多时,老旧的铁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郑安琪嘻嘻笑着,拉开了门。
门内,站着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瘦骨嶙峋,几乎瘦的皮包骨头,可腰杆却挺的笔直,一头花白的头发规矩的拢在脑后,扎成一个小道髻,双目炯炯,越过郑安琪,直直的看着我。
“前辈,晚辈骆天麟,多有叨扰了。”
老人打量着我,听见我说话,摆了摆手:“进来吧。”
魏前辈的声音铿锵有力,全然不像年近九旬的老人。
“魏爷爷以前可厉害了,是我们川省数一数二的风水大师呢。”
我自然不敢怠慢,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屋里。
屋里的陈设也和外面一般简陋,水泥地,水泥灶台,一张整洁的单人床,以及一台不大的彩电,一切都看着十分简陋。
“坐吧。”
见我和郑安琪还站着,老人淡淡地道。
我们各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就听老人道:“安琪来的时候已经和我说过了,你们要找一个叫张生的人?”
我点点头:“是,听说您和他有些渊源,便来问问。”
“嗯......”老人想了想:“这,说来话长了。”
“既然你是郑翔的人,又是安琪的朋友,我就和你说道说道吧。”
老先生最开始和张生相遇,却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那时的老人已经感受到自己实力比年轻时有些退步,也知道自己到了急流勇退的年纪了,可自己这一身本事无处传授,不禁有些惋惜,于是便萌生了收徒之意。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一说要收徒,前来拜师的人差点踩破了老人家的门槛。
可就算如此,老人也并未收下几个徒弟,就算收,也只是一两个挂名的。
原因很简单,根骨不行。
这些人,要么是奔着发财来的,要么就是奔着出名,总而言之就是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奔着拜师学艺,以后能成就一番事业而来。
这种功利心太重的人,老人并不喜欢。
于是,收徒之事雷声大雨点小,上百人前来,其中不乏其他同行的徒弟,但最终也没有一个人能学到老人的真本事。
老人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想当整个川省都对拜师的热情渐渐消散的时候,张生出现了。
他当时在京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消息,连夜坐着绿皮火车和大巴,一路辗转着找了过来。
当时的张生才十八九岁,正是上学的年纪,却是带师投艺,老人见他根骨清奇,又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不禁对这个外省人起了心思。
只可惜,当时的川省风水界还是老一辈人掌管,最大的人年逾百岁,思想不免有些迂腐,极力阻止老人将一身本事传授给张生。
原因很简单,张生不是川省人,若是让他学去了老人的毕生本领,日后离开川省,那老人这一身本事对于川省的风水圈子而言,又与失传何异呢?
迫于外面的压力,老人也只好暂时将张生收为记名弟子,并且保证,只要等风水协会的大长老去世,自己便收张生为徒。
说这句话,一来是老人真的起了爱才之心,张生根骨虽然算不上最佳,但胜在心气足,而且踏实肯学,无论是老师还是师父,都喜欢这样的学生。
至于这第二吗,也是考研张生的心性。
若是张生对大长老心生怨恨,或是生出诸如这老不死的怎么还活着这种埋怨,那就说明此人心性不行,纵使天赋再好也无用。
然而张生却让老人十分意外。
在挂名门下这段时间,张生无处可去,只能寄宿在老人家里,每天早上天刚亮就起来烧水做饭,练功,整个小院里十几个师兄弟和老人的餐食,都是张生一个人操持。
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也是所有人中最刻苦的一个。
只可惜好景不长,张生只在老人这待了一周多的时间,便被风水协会的人堵在了家门口。
至于原因,自然是他们担心老人传授给张生手艺,特意来刁难。
张生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趁夜给老人留下一封信后悄然离去。
老人第二天起来看见这封信,心里五味杂陈。
好好的苗子,就因为这些迂腐的争斗而被迫离去。
只可惜临走的时候,也没能给张生看看面相。
这件事,在老人心里记了十几年。
再见面时,已是一个月之后。
那时的张生,已是另外一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