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中区之外,此刻,却是出现了一个个宽大的屋棚,温迪戈全员之众,以及莱塔尼亚当地隶属赫尔温尼旗下的密探部队,于此之地全数聚集。
然而……
在他们的面前,是堪称人海般的感染者集群。
“哇哦……”
人群之内,一列列温迪戈宛若城墙般,使得人流变得规整,而在温迪戈之间,加索琳娜拉扯着自家爹爹的衣角,好奇不已:“为什么郑彬忽然要让那些人传出治疗感染者的事啊?”
“这么多人……郑彬他治的过来吗?”
“……”
加索伦斯特双眸沉敛,看着远处,那道人流的尽头,某个苦逼着脸的女性卡普里尼撅起嘴巴,坐在某个不知哪个破碎餐厅拉出来的座椅,白纸翻动,手中不断记录着当事人的讯息,而在她的旁边,数个身穿白衣的军部医疗部队尽数云集,站立在某个血面人的背后,静静看着眼前的景象。
“罗尔斯……你原先是哪里人士?擅长什么?可有亲戚老小?”
一个中年菲林坐在座椅上,看着眼前浑身散发着寂然气势的血色身影,颤颤巍巍出声:“血王殿下……我原先是维多利亚人……输送着维多利亚的物资,转交给卡兹戴尔,但在半路上……遇到那些疯子般的萨卡兹……咳,不是,血王殿下,我绝对没有对您同胞有任何意见!”
“……”
郑彬叹气,直言道:“输送物资,也就是说,你对莱塔尼亚外的路线极为熟络?”
“是……”菲林点头:“不敢欺瞒血王殿下,我手下尚且有些人手,对于各方道路上的当地物资……”
“拉到采购部门充当编外人员吧,安卡尔,你觉得怎样?”
“……”
安卡尔嘴角抽动,看着坐在身旁的血面人,目光闪过一丝疲惫,却又连忙点头:“我觉得可以!”
“好,”郑彬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菲林,目光浮动。
只见这个菲林,脖颈位置之上,一道黑色的源石簇无比显眼,像是一片浮肿的乳块之上,增加上一堆漆黑的细碎玻璃碎片。
毫无疑问……这是轻度的感染。
菲林看着血面人扫视的角度,有些激动道:“血王殿下,我听人到处说了,您可以治好我的源石病的吧?”
“我无法根治。”
“即便治好之后,在你身上,依旧有着源石残留的痕迹。”
郑彬沉声:“但是,我可以消去感染源石病对你造成的影响,而在那之后,你若再度感染源石,病痛便会复发,你明白吗,罗尔斯?”
“!?”
罗尔斯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对他而言,脖颈上那源石簇所传导而来的痛苦,实属是让他疼痛万分,若非听到有人告知眼前这位大人能治疗源石病,他已经决意寻死!
而留下源石残留痕迹,那又能如何?
疼痛消去,源石病最大的弊端不就没有了吗?
若是再度感染源石,见鬼,谁还会去碰那些鬼石头?
要不是某个该死的萨卡兹埋了一堆烈性炸弹在道路之上,他又怎么会感染上源石病?
四舍五入之下,减轻感染症状,几近于无的地步,哪怕留下点点源石残留痕迹,不就是等于治愈了源石病吗!?
菲林的思绪,郑彬自然没有理会,他抬起头,双眸之内,血红的源气自体内不断浮动,聚合在右手之上,下一瞬,已然是搭在菲林脖颈的位置上!
‘咔拉咔拉……’
细密的源石簇遇到血色源气的瞬间,就像是积雪遭遇到烈阳般,转瞬间消失无形,而后留下显眼的伤口,血液瞬间渗透而出,而后被血色的源气包裹住,像是一道细微的薄膜,阻挡住血口散逸。
郑彬摆摆手,后方走出几个身着白衣的医疗兵,轻车熟路的架起菲林,往远处搭建而起的棚子走去……
十人,百人……
千人……
天光上的耀阳逐渐落山一层层昏暗的余光,在桌案上堆积的文件也在辅助人员的传递下,变成宛若半人高的小山。
“谢雅菲……”
“特萝摩……”
各种人名不断的被安卡尔记录,与之对应的,还有这些人即将赋予的工作。
她偏过头,看着身旁的血面人,不禁有些心累。
“老师……你怎么老是能给我找些事做啊?”
天光斜晖,安卡尔望着血面人身前不断被治疗的感染者,而后被医疗部队送到隔壁的露天躺床上,不断的被包扎,治疗源石缺少之后的空洞伤势。
她低叹一声,不禁想起数小时前,自己与密探部队被这个血面人拉扯过来的经过。
这个曾经救下她,将她当做学生传授近战技艺,学识的血狱,如今已是在莱塔尼亚趋于顶点的存在。
仅仅是三言两语,位于乌提卡王城东北区域的医疗部署,当地人员全数抵达此地,医疗物资种种,接连不断的在后方传递而来……
就除了前面负责文书的人员……孤零零的就她一个!
‘哗啦啦……’
眼前的人海即便在温迪戈众的注视下,稍有收敛,但在看到远处人流的尽头,见到血面人的瞬间,却又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接连出声。
“血王……那就是血王吗?”
有人喃喃出声,不敢置信。
也有人目光狂热,身躯止不住的兴奋颤抖。
“血狱……那是我们萨卡兹的王主之一,温迪戈的血王!”
尽管人流声中喧闹,但依旧还处于有序的状态,他们很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个地位崇高,几近巫王的存在!
更何况此人愿意治疗(减轻)他们的源石病症!
“诺伊娜,是吗?”
“是……是!”
郑彬看着前方排队而来的佩洛,依稀可见那杂乱的头发之下,夹杂着污物般的混合尘砾。
正是灰尘仆仆,宛若从垃圾堆里混迹而出的行乞孩童。
血面之下,郑彬双眸沉敛,开口:“把手伸出来。”
“……哦。”
诺伊娜听话的伸出双手,像是树根攀附的纹路源石细簇顿时出现在郑彬眼前。
他双眸微怔,有些发愣。
“孩子……你这样不会痛吗?”
诺伊娜看着眼前的血面人,目不转睛:“虽然一直都很痛……但血王殿下,您会让我不痛的,对吧?”
“对。”
郑彬牵起佩洛的手,血色的源气自体内不断流转,像是一片红色的流霞,攀附上诺伊娜的双手。
“呼……”
诺伊娜看着双手上缓缓缺落消散的源石碎片,一股暖意顺着手臂,流转周身,呼呼然然的,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泡在阳光形成的泉流里面般,温暖无比。
她看着眼前专注‘治疗’的血面人,呐呐出声:“血王殿下……您真的是个好人啊。”
“我一直都以为……那些大人物……都不会对我们这样的人伸出援手……”
“……”
郑彬腾开右手,一把按在佩洛头上,后者两耳微微晃动,一脸意外的看着他。
血色的源气,像是流水,擦拭掉佩洛身上的积灰,郑彬复杂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小姑娘。”
“嘿嘿……”
佩洛不语,微微晃荡着头,感受着头上的抚摸,傻笑出声:“您在我眼里……是个很好的人啊……”
“……”
郑彬闻言,内心却是有些复杂。
好人?
他真的是个好人吗?
他之所以将所有感染者抽调而来,所谓接受治疗,实际上却是为了吞噬这些感染者身上的源石结晶,借以充实自己的源气!
感染者身上的源石,某种程度上是通过血肉提炼过的源石结晶,与普通的感染源石,固态源石不同,其内所储蓄的源气,对郑彬而言……已然是提升源气上限最为优秀的大补药!
如此良物,他又怎么会错过?
高卢战役时期,他之所以能释放出接连席卷各处战场的血狱源技,正是因为体内那磅礴的源气底蕴!
想到自己那卑鄙的举止,对当下这些人众看来,是个好人的行径,郑彬不禁内心低沉。
“嘿嘿……”
佩洛的低笑声,以及手间抚摸而去的舒适,将郑彬内心的压抑尽数散去。
他内心低嘲:“如果这般……对你们而言是个好事的话……”
“你们就把我当做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