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提卡王城。
东北区域。
在各城区陷入舌喉的阴影之际,这里却是显的无比安静。
只因这里……坐落着各种巫师塔。
莱塔尼亚的巫师塔,尽管一些低层次的塔楼做工再怎么简陋,也都具备着隔音的效果。
术士的修炼常常伴随着冥想,也因如此,塔楼的顶层位置,各处的墙面都安放好了隔音的材质,而那简陋的窗户更是在源石道具的增幅下隔绝掉任何声絮,只能看着遥远处那荒凉的风景,陷入自我的囚笼。
在过去,许多莱塔尼亚人就是这般高坐在巫师塔上,听着周遭空洞的回想,望着远处毫无风声的景色,陷入冥想之际。
对于毫无天资的术士而言,任何一丝增强精神的可能,他们都不会轻易放弃,他们就是这般,将自己困在巫师塔上……到了最后,才恍然发觉自己所在的国度变了模样。
‘嗒嗒……’
一声刺耳的响动声在门檐后响起,一个老年的山羊胡卡普罗听见声音,有些怒不可遏:“哦!我的天啊!”
“老查德,我应该警告过你,到我这你该安静些!”
“你是想把我的耳朵给震聋了吗?!”
“咳……”
然而来者是一名青年鲁珀,他望着房间内坐在窗前的老卡普罗尼,尴尬道:“蒙索罗老先生,我是路易斯,查德爷爷叫我通知你……我们该离开了。”
“离开?”
蒙索罗沉言道:“我们还能离开到哪里?”
“到安全的地方。”
“现在的莱塔尼亚,哪里有安全的地方?”
“……”
见鲁珀沉默,老卡普罗尼叹气一声,道:“你们走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一下。”
鲁珀闻言,反而有些失落。
“老先……”
“走!”老卡普罗尼一脸果决:“我要一个人,坐落在这个塔顶,在属于我的位置上……迎来我的结局!”
“可是……”
“没有可是!赶紧滚!”
老卡普罗尼急的有些脸色发涨,下意识的想站起身,可当他试图起身的时候,才忽的回想起什么。
他低下头去,望着那空落落的椅子下,两截空荡荡的裤角,惨笑几声,拖拉着轮椅靠到窗前。
“告诉老查德吧……我累了。”
“你们有什么想法……就去做。”
“不要带我这么一个残疾人,我不值得。”
“……”
鲁珀听着,却是有些双眸朦胧。
远处……那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卡普罗尼……是曾经巫王治下的骑兵统领之一。
对于一个操纵马匹的骑兵而言,缺失了双腿……等于是死亡。
他枯坐在巫师塔上,看着莱塔尼亚一日又复一日的被一片阴影侵蚀,颤抖的想要站起身,但那双腿却早已消失。
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永久的失去了,站起来的资格。
“……”
鲁珀躬下身,敬了个礼,往门檐后退去,但是在即将关门的瞬间,忽的想起什么。
“老先生……您知道吗?”
“查德爷爷刚刚说了……两位帝候殿下拉拢过来那个……卡兹戴尔的血狱,好像就是那位血狱殿下,他将巫王给……打了过来……”
“……啊?”
老卡普罗尼闻言震惊无比,推动着轮椅上的链条一把赶到门前!
“等等,你先等等!”
“臭小子!赶紧推我过去见老查德!”
“……”
在一处高耸的巫师塔顶,数名术士操控着数座仪器,抬起细长的法杖,在空洞的平台边角上施展术法,只见空气之中流动起细微的碎石,最后像是一个透明的流石桥体在空中凝结而出。
一名白发苍苍的鲁珀靠在边角,数位术士见到来人,同时致意。
“……”
老鲁珀望着远处的浮现桥体,依稀可以看到在四周各处巫师塔内的高层边墙内走出数个人影,顺着透明的桥体往他的位置而来。
“呼……真是不容易啊。”
一名身披术士袍,遮掩身形的卡普罗尼在老鲁珀身边叹气,道:“查德老爷子……我觉得我们可以不用管那些人的。”
“现在的东北区域,在地上还是有着很多的舌喉……还有一些自发聚集起来剿灭舌喉的术士团体……”
“自打数月前,巫王苏醒之后,老爷子您接济了数百人,现在隐藏的基地内累加的人数,都有千来人安置……食物又是个问题……”
“……”
老鲁珀摇了摇头:“孩子,你要知道……现在的王城之外,有两位帝候发起兵伍,已经攻打到了东南、西北两个区域……”
“因此,我对帝候们很有信心。”
“额……”
卡普罗尼嘴角抽搐,问道:“那……您有没有想过,要是两位帝候败了呢?”
“……”
老鲁珀闭上双眼,白发苍然的发絮顺着风声中缓缓散逸。
他感知着东北区域接连的回响,缓缓道。
“巫王,现在跟那个远道而来的血狱在进行交战。”
“那位血狱……接连创造出了数场传奇的战役,我觉得……他能在这里终结掉那个遮蔽莱塔尼亚的阴影。”
“……”
卡普罗尼眺望着远处的城区,依稀可以看到细密的剑光贯穿数座建筑,宛若红霞般贯彻天际,撕裂开遮蔽天际的乌云,凛人无比!
他咽了口唾沫,沉默半响挤开口道:“这个血狱……未免太过可怕了……”
“老爷子,你说他要是真的解决巫王的话,我们该怎么面对这个人?”
“到时候啊……我们就应该……”
“……”
卡普罗尼絮絮叨叨着,忽的回过神来,望着远处那被血光充盈的城区,脸色忽的发白。
“遭了……那里的位置,不是地下基地上面吗?”
“他们怎么能打到那里去!?”
老鲁珀神色却是淡定无比:“冷静,孩子,地下基地的位置深在百米之下,怎么可能受到他们的……”
他话还没说完,却是看着远处的景象张大了嘴巴。
只见一道道像是波澜般的黑水潮流,在空气中接连浮动,轰破数座城区,卷起建筑内深深藏躲起来的人众,一时之间,竟是将近万的人众拉扯到空中去!
废墟城区之内。
徵望着前方手持长剑的血色人影,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血狱,你觉得我这一招如何?】
【听说你有一招名为血河,不如在此试试,看看你的源技与我的源技……有何不同?】
近处,郑彬扫视着空中游离的人众,耳边能听到各种求饶痛哭的嘶鸣。
他深呼吸一口气,无视着空中游离的人群,踏步近身到徵身前,手中的黑色长剑在血色源气的投注下,锋比寒光!
【哦?】
徵盯着近身的郑彬,左手微晃,黑色的源气自空中凝结成一把通体漆黑的权杖。
下一瞬,二者宛若两道流光,疯狂对撞!
‘哐哐哐哐哐哐哐——————!!!!’
狂暴的风絮在空中炸裂,近半的城区在二者的余波下逐一震裂,发出支离破碎的声响!
‘划————’
流动的风声之间,徵左手微收法杖,往左下旋,体内的源气在那瞬间尽数爆发而出,一把将郑彬击退轰砸到地上,只听哗啦一声,整个法杖在手中腾挪反转,下一瞬,他高举起法杖!
‘空————!’
只听一声空洞的轰鸣,在空中游离的人众迅速下落,速度奇快无比,毫无疑问,当这些人落地的一刹那……迎接他们的必然是尸骨炸裂的场面!
徵高浮在空中,俯视着下面狼狈爬起身的郑彬,低笑一声,身影转瞬间消失原地。
“咳咳……”
‘嘀嗒……嘀嗒……’
像是雨声的水渍声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流转,然而他毫无所觉,望着巫王消失的位置,神色低沉。
“好一个巫王……”
“即便我将他打到这里,我依旧不占优势。”
“不过……他为什么不将这些人给同化成舌喉?”
郑彬望着周遭不断下落的人群,脑海在那一刹,陷入思考的状态。
巫王……在西北的战场上,动用力量,将十万人众的普通人、术士、还是其余等众,一瞬间全数化作舌喉,可在这里……
他为什么不那么做呢?
他有能力,将十万人全数化作舌喉,难道眼前的一万人众,对他而言,会很难吗?
毫无疑问……
那个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巫王,此刻的状态绝对是空前绝后的差!
想到这,郑彬更是精神一震,望着巫王消失的位置,径直看到后方城区数座高悬的巫师塔。
毫无疑问,他就在那!
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然而下一刻,郑彬却是忽的一愣,转头看向后方天际。
“救命!我不想死!”
“有没有人……能帮我!?”
“术士呢!我们之间不是有术士吗!让那些术士们出手啊!”
“……”
种种絮语,像是临死前的祷言,逐一的贯入郑彬的耳中,他突兀的愣住,转念思考巫王离去的低笑声。
毫无疑问……
‘巫王’现在的状况极为的差,但是……郑彬的状况又能好到哪里去?
可饶是如此,‘巫王’特意留下这一招天降‘死’人的手法,就是为了拖延郑彬的时间与源气。
能阻止这大半个城区的空降活人的源技,郑彬当前掌握的源技,只有那么一招——血河。
望着周遭不断下落的人众,郑彬抿紧了嘴唇,有些犹豫不定。
在他的计算下,当前巫王距离恢复座境的实力……仅剩五分钟。
他应该浪费时间,留在这里救这些人吗?
可巫王不死,救他们又有什么意义?
脑海里冰冷的理智不断的告诉郑彬,现在他应该抬起脚,无视着周遭下落的人群,往巫王离去的方向追杀而去,可是郑彬很清楚……
他若是什么都不做,这些人绝对会死。
理智冰冷,但胸腔内生出的热意告诉郑彬,他是个活人。
而活人总是感性的。
他……必须做出选择。
————
‘嗒……’
‘嗒……’
东北区域,巫师塔布及的一片角落,舌喉稀少无比,徵望着后方出现的一片血光,嘴角咧起,笑的有些嘲讽。
“真是愚蠢啊……血狱。”
“那些蝼蚁族群的性命,真的比你的性命还重要吗?”
“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现在的状态,绝对是空前绝后的‘差’,你若是就这么赶过来,我兴许会心甘情愿的‘死’在你的手上,可惜……真是可惜……”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开始寻找一些人开始恢复源气了。”
他眸子抬起,望着远处一座高耸而又窄小的巫师塔,在感知内依稀可以窥视到数名蓝色源气(士境)的术士。
“士级的蝼蚁吗……转化也足以让我恢复出手一次的能力了吧?”
他低笑几声,笑着笑着干咳出几口淤血。
“不简单啊……血狱。”
“单单能逼迫我到这程度……你就已经不枉此世了。”
“但是很可惜,既然你做出救护那些愚族的选择,那么我……只能打乱我的剧本,由我解决一切了。”
他蹒跚着,往远处一座巫师塔位置而去,隐隐出现细碎裂痕的白骨面具下,压抑宛若黄昏的金色眸子略显黯淡。
仅仅一瞬,他就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稍微有些偏僻的区域,在周遭,是一片荒凉的墓园,在墓园外围是一片径直千米的湖水,深邃无比。
而在这里,一栋看起来有些枯瘦的巫师塔就那么的站在这。
就像是一个高悬的囚笼,关押着不知那里来的鸟雀。
徵望着高约二十米之高的顶层,依稀可以看到某个金发的卡普罗尼,眸子微微一动,想起了这座巫师塔的由来。
这里……是一名伯爵麾下,用来给苦修者进行冥想的巫师塔。
但巫师塔这种东西,往往在一些权贵者流的手里,会体现出不一样的操作。
总所周知,莱塔尼亚是权贵士勋掌控阶级的制度,尽管在巫王的监视下,使得一些人民怨声载道,但也不乏一些伯爵勋贵品行高洁。
但是毕竟是贵族。
自古以来,拥有特权的人物,明面上必须背负其属于自己的责任,而暗地里……
许多贵族玩的花。
而在这里‘苦修’的术士,根据徵的记忆,就是一名伯爵的战友,特意过继成为其继女的卡普里尼女性,但是由于其容貌令人惊艳,以至于伯爵的妻子暗生戒心,以至于最后,用莫须有的借口将其……关押在这座巫师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