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缓缓拂晓而白。
在甲板的边区栅栏位置,两个人影在缓缓交谈。
而在甲板前沿,加索伦斯特沉声:“你支开郑彬……是为了什么?”
“莱塔尼亚的帝侯?”
‘哗——’
赫尔温尼手指微动,缓缓擦拭着身下为垫的血色源气,一股灰色的源气,像是实质的音律,瞬间在空气中生出,禁闭掉所有声音。
前面提到过,赫尔温尼的源技——无音无形。
能让声音彻底消失,在战场之上,更是配合着音骑士等众扑朔迷离的出现,宛若幽灵。
她看向眼前高大的漆黑身影,嘴角咧起轻柔的弧度。
“一直以来,我都想跟您谈谈,温迪戈的族长。”
“我想知道,你们是否……都将他视为领导者?”
“……”
见加索伦斯特沉默,赫尔温尼继续道:“北境还是高卢……我一直都知道,你们跟在他的后面,我不清楚以前的你们是什么模样,但是在与你们短暂接触的时间里,我还是能清楚的意识到……”
“你们都是些好人。”
“加索琳娜那个小姑娘,性子有些憨憨的,很可爱,还有很多温迪戈们,我都觉得他们很好理解……”
加索伦斯特一直在听着,听到这里,终于发声。
“温迪戈……不都是我们这样。”
“若你真见识过温迪戈王庭的强盛姿态,所过之处,无论是各族布及的乡村,还是邪魔等众,都会葬送在温迪戈的手下。”
“我们的确……不能算是善类。”
“哈哈?”赫尔温尼摇了摇头,低笑道:“可在我看来……你们都很好啊?”
加索伦斯特摇摇头:“兴许……是因为他的缘故。”
赫尔温尼点点头:“嗯,这也是我想找你商谈的缘故。”
“你们……在这场战斗,会面巫王,无论胜负……我都希望你们能留在莱塔尼亚。”
“我可以给出保证,温迪戈还是萨卡兹,哪怕是感染者,只要不手染无辜,莱塔尼亚会将其视为子民。”
“普莱西德跟我是同样的想法,我们……”
她话还没说完,加索伦斯特叹气:“帝侯,这些事……我做不了主。”
“你……兴许找错人了。”
“不,我没找错人,”赫尔温尼正色道:“我只是希望……若是真正到了那种程度,我希望温迪戈的族长,您可以当作没看到。”
“什么意思?”
“与巫王战斗之后,他……会再度昏迷的,对吧?”
赫尔温尼道出自己的想法:“我在加索琳娜的口中得知,曾经……你们在北境,一场恶战之后,他昏迷了数日,还有一次……他沉睡了半个月。”
“我很担心……他会再度变成那副模样,可为了留住他,我们又不得不在此做点文章。”
加索伦斯特眯起了眼睛,赤红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所以……你们想做什么?”
赫尔温尼坦然。
“一直以来,你们是想寻找外面可以安置你们的地方,是吧?”
“我曾在这段时间,派出些信使,前去卡兹戴尔,也知道了当地的混乱情况,我派去的信使能侥幸生存回归的,可谓是十不存一,卡兹戴尔接下来,就像是一个即将炸毁的炸弹,我不希望你们再度涉险……”
“若他……真的昏迷沉睡之后,我希望莱塔尼亚做什么事,温迪戈们都能静静的旁观,接受我们的安排。”
“……”
加索伦斯特听完赫尔温尼的阐述后,沉言:“我可以接受你的条件,但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我……代表不了他,也代表不了温迪戈们所有人的想法。”
“所以……莱塔尼亚的帝候,即便你们……安排好之后,若是他真想走,我们一样会走。”
“没事的,到时候……你们若是执意要走,也可以。”
赫尔温尼双眸闪过一丝希冀。
“我知道的,你们割舍不了卡兹戴尔,但……若是我们的布置有效果的话……在这之后,你们一定会回来的。”
“……”
另一边,郑彬听完修泽尔的全数阐述,已然有些出神。
乌提卡王城之地……能有多大?
两千四百五十平方公里,远比高卢曾经的主城巴兰西(山阙)更加雄伟,在巫王的舌喉控制下,整个地陆下的的移动板块被不断开凿出各种通道,进而隐藏那数之不尽的舌喉。
当然……巫王的布局远远不止如此。
在板块之下,是淹没整座城领的舌喉,在高耸的巫师塔顶端,有着巫王留下的施法装置,在那个装置的增幅下,整座城领被一股恐怖的音律影响,仅有相境能在其中从容走入,相境之下的存在,一旦进入当下的乌提卡王城,转瞬间就会被空气间浮动的音声干扰,丧失理智,最后变成乌提卡王城的一部分。
“当然……血狱,还不止有这点。”
修泽尔说出了乌提卡王城内,四处布及人流的真实情况。
“那些人……是被巫王的源技干扰,像是傀儡般控制,但是依旧活着。”
“他们被空气中游离的音声干扰,失去操控肉身的能力。”
“有几名遗存在乌提卡王城的人,经过数次实验,部分人的牺牲下,才知道了这一件事。”
“……”
郑彬点点头:“如此……我大致知道了。”
他转头看向甲板前沿,那依旧‘沉睡’的赫尔温尼,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
“无音的源技……会很重要。”
“她……将是这次对抗巫王的主力。”
“即是如此……她原先的安排,我也必须调整一下。”
想到这,郑彬沉言:“我要改变一下……你们帝候的计划。”
“啊?”修泽尔有些疑惑:“帝候殿下的布置……方才我也有所听闻,在天亮前……各方大公,伯爵等流,会逐一清洗,现在离天亮也没多远了,估计那些人已经在准备了,你觉得能赶得上?”
郑彬低笑:“有些人……死了,未免过于便宜他们。”
“如果杀戮能解决一切,那么早已就是世界太平了。”
“赫尔温尼她……想着即将对抗巫王,将各种不利的残党,还有各方挑事动手的人先排除掉,这样是很好,可惜……并非长久之计。”
“那些被清洗掉的残党,会在其他人的心中生下一颗钉子,假日时日,他们也会变成那些残党的一部分。”
“善与恶,本质上是互通的。”
“与其让腐朽的淤泥蔓延在这座莱塔尼亚的树身上,倒不如……让他们自甘情愿的来滋养莱塔尼亚。”
“额……”
修泽尔凭心自问,自己也是活了多年的老人,虽然近日才来担任情报官署,但起码一点社会实践的经验还是有的。
但是听着郑彬的言语,他却有种莫名的即视感。
像是回到多年以前,巫王年轻时期,那个温文尔雅的卡普罗尼,也是时常说着一些令他听着听着,有些不清不楚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