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夜如黑幕,星宿流转,辉光璀璨。
莱塔尼亚乌尔兰城。
一个塔楼的隔间。
沉寂在一个钢琴上的卡普里尼,轻声的哼唱着一道旋律,顺着手指间的游动,一道锋锐的琴音在钢琴上响起。
犹如血液般的雾气在他身上流转,他浑身颤抖,呆滞的看着按在钢琴上的双手。
“老师?”
一个身着紫黑衣裙的女性卡普里尼,面貌稍显稚嫩,看着面前的青年,一脸担忧:“您…怎么了?”
“没…没事…”
卡普里尼抬起双手,看着手间那充斥着血色的雾气,顷刻间聚集成细致无比的丝线,仅仅是一个念头,那道道丝线顺着面前的钢琴划过。
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缝隙也看不到任何一丝。
他沉默的将手指按压在钢琴键上,一股嘶哑的回音顿时响起。
“这样吗…锋锐的音线吗?”
“老师…您真的不要紧吗?”
“我没事,赫尔温尼。”
他沉默的将手按压在问话的徒弟头上,后者一愣,连忙将手拨开。
“老师!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
“呵呵…”
看着赫尔温尼的面容,卡普里尼双眼闪过一丝寂寥,他低笑道:“是啊…我的学生,长的越发丽质,不知在将来会便宜给那个后生…”
“我不会离开老师的。”
赫尔温尼脸色绯红微起,忽的皱起眉来。
“老师…您现在不需要休息吗?”
当下莱塔尼亚百废待兴,各种掺杂的种族纷争不断,但就是在面前这个弹着钢琴的青年面前,犹如音乐的曲线格调般,处理的无比优美。
“政治文案的工作…你可以交给普莱西德,其余的士兵训练可以交给我,您不需要那么累的……”
卡普里尼端详着面前不断言语的徒弟,目光闪过一丝安慰,他深呼吸一口气,道:“赫尔温尼。”
“?”
“如果哪天,我真的变得让你们感到陌生,那你们…一定要远离我。”
“额…”赫尔温尼不明就里,疑惑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孩子。”
“你记住就是。”
“…哦。”
他低声喃喃:“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吧。”
———
回到现在。
乌提卡领,东南区域。
城镇破败,建筑残缺,尸骸遍地。
在地面之上,一个身高两米的血色投影,站立地面之上,投影所建筑的虚拟大衣犹如血色裟衣,随风烈烈,浑身散发着如同血色的雾气,在夕阳的照射下,犹如一朵血色的曼珠之花。
‘嗒。’
它头抬起,看着远处的赫尔温尼。
往前踏出一步,浑身聚起一股暴烈的狂风。
恰如肃风萧寒,道道细致到无法看清的丝线瞬息间,割裂周边千米之区!
血烟弥漫,夕阳顺着烟雾透过,它缓慢前进,低沉的发出声音。
【我的…徒弟,好久…不见。】
嗒。
【你想我了吗?】
嗒。
【我很想你,我们之间不应该有所隔阂,不是吗?】
空洞而又无比宏大的声音,瞬间遍布所有人的脑海,而赫尔温尼感知着脑海忽然响起的声音,面色却是呆滞无比。
“!?”
加索琳娜转头看向身旁的赫尔温尼,问道:“那是你老师吗?我们要不要下去?”
“不…”
赫尔温尼浑身颤抖,喘息不已,只觉得双眸发昏。
“不要…”
“喂?”
加索琳娜看着跪在地上双手捂头的赫尔温尼,傻了眼。
“你…怎么了?”
她低下身来,只能听到赫尔温尼濒临崩溃的呓语。
“喂?!振作起来啊!”
“不要…”
赫尔温尼浑身虚脱,抱着头,泪眼婆娑。
“为什么…他在这里啊…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他了啊…”
脑海的记忆,伴随着前方清晰的脚步声不断响(想)起,赫尔温尼低声喃喃,呆坐地上,看着远处那血色投影不断接近。
———
八年前。
一个扭曲而又百般华丽的合成之物摆放到她眼前。
那是类似八个左右的男、女、浑身被拔掉些许的皮,就像是八张白布,在烟火的点动中,出现些许窟窿,然而巫王的工艺品怎么会简单?
只见那人体扭曲,彼此张合,像是藤蔓的结构彼此交错,内脏与骨骼就像扭曲的枝丫般,相融叠合。
这是由人体所制作的一个植株,八颗头颅在源技以及傀儡交接的幅度下,撕裂成两半,露出细微的喉舌。
“哈…哈…”
赫尔温尼浑身颤抖,看着眼前的植株,一脸不敢置信:“为什么…你…你把这些人…”
【哎呀,见到这么神异的东西,看来你很高兴啊,我的徒弟。】
【我也很高兴,毕竟今天是你的生日,不是吗?】
【说起来…似乎我所制作的还有另一个功能…】
身穿黑色大衣的卡普里尼走到‘植株’面前,右手挥动,打了个响指。
‘啪!’
只听那一声脆响,那八颗如同花瓣的头颅彼此张开口,异口同声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
赫尔温尼右手颤抖,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
【喜欢吗,我的徒弟?】
而就在这时,那八颗头花瓣般的头颅的其中一颗,发出嘶哑的声音:“赫尔温尼…逃吧,陛下…疯……”
‘啪嗒——!’
只见那植株突兀的爆碎而开,流的满地血水,巫王皱了皱眉,冷淡道【说起来…他们对你的忠心不是很够啊,我的徒弟。】
赫尔温尼深呼吸一口气,双手不自觉的绷紧,她低声嘶哑道:“老师…他们是谁?”
【他们?】
【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附属官罗尔,还有你的几个学徒,似乎其中一个,是你的好友?】
【本来她们可以永远陪伴着你的,可惜了…真是不识抬举。】
“你…”
赫尔温尼眼神呆滞,望着面前发出笑声的巫王,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为什么…那个曾经她爱戴的老师,会变成眼前这个恐怖的家伙?
【你怕我,对吗?】
“唔?!”
她顿时一惊,回过神来,道:“我还有事,老师…”
【说起来,我似乎记得,你对我这个老师还有着情愫的,对吧?】
【可笑啊,过去我居然为了一点偏执对你的情意视而不见…】
他缓缓往赫尔温尼踏步而来,白色的骨面具之下,是腥红的血眸。
【过来,到你老师的怀里,老师会好好的怜惜你。】
“不!”
赫尔温尼看着面前的人影走来,连忙退后。
【你…跑什么?】
巫王低笑道【好啊…那你就跑吧,让我看看…你能跑多久。】
【还不到相境吧…我真想把你捆缚在艺术的架栏之上,用细致的刀刃一点一点修饰着你的身躯…】
【那样的你…该有多美?!】
【想象一下!我的徒弟!你将成为不朽的艺术品!成为最为瑰丽的绝致之物!你将让任何窥见你身姿的人为止叹服!】
漆黑的甬道之下,赫尔温尼蜷缩在墙角位置,内心崩溃无比。
她无法想象那个曾经对她们温和无比的长者,有朝一日会变成眼前的疯子!
手中简短的魔杖散发着漆黑的光,将她的身躯彻底遮蔽在黑暗之中。
‘嗒。’
轻灵的脚步声在远处不断回传着,一道一道脚步声就像是钟鼓声般,震的她心头直跳。
【赫尔温尼。】
“?!”
她不敢置信的往旁边望去,看着那突兀出现在身旁的漆黑身影目光呆愣。
一只带着白骨甲胄的漆黑手掌瞬息间揪住她的头发,一把往外拉扯而出!
“老师!你清醒一点!”
【哈哈哈!?】
巫王拖扯着自己徒弟的头发,癫笑不已,往前踏步。
【我很清醒,我的徒弟。】
“我好怕…老师…你能不能回到以前那个样子……”
见反抗不能,赫尔温尼哭泣出声,被拉扯的头发突兀的一松,而后又被拉扯紧住。
【对不起,孩子。】
一声与刚刚巫王的声音截然相反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而后巫王脸色冰冷,将右手拖发拉扯的赫尔温尼单手击晕。
他站立在走廊之间,光滑的墙面上显映着他的身形。
黑发长落如黑瀑,头戴白骨千容之面,身着黑色大衣,浑身散发着犹如漆黑的朦胧火光。
他看着墙面上的人影,喃喃出声【也好……让我看看你还能反抗多久,毕竟,你我之间,只能留一个。】
【莱塔尼亚不需要巫王,你的野心…迟早会被后人推翻。】
【推翻…呵呵哈哈哈哈?!】
巫王自语几句,外人若是看着此刻的景象,必然无比奇怪,然而此地除了昏迷地上的赫尔温尼,没有任何人能窥见此幕。
他看着地上昏迷的卡普里尼少女,低笑几声道【她是你最爱惜的徒弟,对吧?】
‘哗啦——’
手掌无比粗暴,单手将其拉扯而起。
他自语道【让我看看吧…在折磨着她的同时,你…又能坚持多久?】
【到底是你先臣服,受我控制,还是面前你最爱惜的徒弟,被我活活折磨而死?】
【我很期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