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拂光,晨升起露,细微的风雪洒落在天际上,不断飘飞下落。
温迪戈们已然在乌萨斯边境驻扎。
似乎在如今天灾渺渺的情况下,靠近城镇的山峰地带,已然长期驻备军伍。
遥望着远处整规的乌萨斯军伍,郑彬回过头,看向后方一直呆坐的漆黑身影。
篝火浮动,二者的背后彼此升起漆黑的影子,郑彬望着眼前的篝火,看着火星迸裂在柴火上,不断涣散。
“说起来…”加索伦斯特揉了揉眉心,沉声道:“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郑彬欲言又止,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似乎见了那些地下遗迹,现在的他有些失控般的动作。
有时候下意识的举动更是让他感到内心发寒。
“还是说说吧,孩子。”
加索伦斯特低头看着面前的血面人,内心无比担忧,眼神却是一黯:“你难道对我…也需要防备吗?”
已经一连过了近半个月,温迪戈们也在此地临时驻扎,而他们的日常活动就是依照郑彬的指示,跟随前去各种高卢的地下设施。
这里就不得不说,高卢的地下设施有多么繁复,堪称老鼠钻的地洞般,无比幽深,而地下设施的位置各种高卢的械武装甲全数具备,与乌萨斯联合而起的部队不断合作,直到现在——
乌萨斯已然可以逼近高卢的国境位置。
而郑彬在这段时间越发变得让人觉得陌生,像是心事重重般,以至于原本喜欢黏着他的加索琳娜,现在看着他都有些感到不适,进行躲离。
加索伦斯特端详着郑彬,他盘坐在地上,血面覆盖着他的脸,整一个人就像是——
一个死人。
浑身散发着暮气与死寂。
“我…”
郑彬蠕动嘴唇,道:“我就是觉得……我有些陌生。”
加索伦斯特疑惑出声:“陌生?”
“对。”
郑彬松了一口气,道:“族长您还记得半个月前,你们与高卢铁将对抗的事情吧?”
“自是记得。”
“在那之前,我有段时间在城里面,组织协助攻防的工作。”
“哦…”加索伦斯特恍然道:“我听人说过。”
如果说这段时间,温迪戈里人气最足的人是谁的话,那毫无疑问是郑彬。
在乌萨斯人的眼里,他在数月前,组织乌萨斯各城人物,对抗高卢械武装甲,缴获敌方械武,在轻而易举之间,群动众人,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竟是连续拔除了四个移动城镇的威胁!
外加众人口语,眼下郑彬已然在乌萨斯人的笔者所言,是一个挽狂澜于危际的英雄人物,以至于现在,部分温迪戈进入内城,都会拉着送各种好吃的。
“可是…族长,”郑彬吸了吸鼻子,有些复杂道:“您知道我在那短瞬间是怎么做的吗?”
“额…”加索伦斯特挠了挠头,直言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但…很厉害?”
他自认为自己是做不到操持众人的,管着温迪戈都有些让他感到心烦,直接放养。
反正出事了,有他在场, 那个人敢对温迪戈挑刺?!
郑彬望着眼前的篝火,记忆一瞬间回到了那个深黑的夜晚。
血色视角下,自己所观察的东西。
哀嚎声、痛哭声、嘶吼声……
各种声音不断轰鸣,伴随着高卢的械武淹没了他的听觉。
而他却是冷漠无比,下意识的看着周遭的场景,分析一切可以利用的人。
一片残横断壁之下,一个乌萨斯军人一脸不甘的靠在墙角。
各方角落位置,都有些伤势的平民。
而他的血色视角,已然观察到众人的细节。
一个乌萨斯人,他的手臂无比粗扩,手掌的纹路像是磨平了般…
一个黎博利女性,大衣位置挂着医师的名片…
还有更多、更多。
整个世界像是变成一片冷漠的寒泉。
而他看着眼前的寒泉,已然得知取舍。
时间回放到现在。
“……”
加索伦斯特沉默的听完郑彬的讲述,语气有些复杂:“所以,你是怎么做的?”
“有用的人活着。”
“没用的人,就让他们依照我的命令,赶往别的区域,用自身的死亡给其他人拖延时间。”
加索伦斯特低言:“那他们听你的吗?”
“他们别无选择。”
郑彬回想当时的场景,眼神莫名一黯,低声道:“他们并不知道我是送他们去死,还以为军方已经在那边组织好防备…”
“换句话说…乌萨斯此次折损的近八十万平民,有大半…是我逼死的。”
“我想不明白…族长。”
郑彬抬头看向加索伦斯特,沉言道:“我忽然觉得我之所以会加入你们,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你们。”
“察觉到这么一件事,我忽然感觉到我自己……很是陌生。”
“就好像…我并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族长,”郑彬抿紧嘴唇,颤抖道:“你们…是好人啊。”
“我呆在你们这里,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我真的不会因为某些东西,下意识的就将你们……”
这近半月的时间,各种地下遗迹的不断攻破,大半是某个血色的身影单枪匹马直接杀了进去。
血色的地狱从地下,一直蔓延到地表,也让整个乌萨斯,得知了西面战场,有着温迪戈的血狱。
然而当事人却是有些神不守舍。
这段时间的厮杀,以及种种扭曲的血像就像是夹杂着记忆的扭曲残象,不断的改写着郑彬的思维。
他变得冷漠、失去人性。
郑彬忽然生出了恐惧。
他恐惧着、失去人性的自己,是否会对温迪戈们出手?
到时候…温迪戈们在他的手下死伤惨重,他又该如何面对剩下的温迪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