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柏书将消息告诉封后,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回了一个字。
“好。”
回了这个字之后,电话并没有挂,琛柏书坐在封然的房间里,听着电话那头粗哑的哭声,一声一声,永无止尽。
他听封后说了许多,其实那天晚上他没想做到最后的,他只是想试一下接吻是什么感觉。
他说:“琛哥,我真的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了。”
他没有说其他的,但琛柏书还是反应过来,封后一直都知道他和薄言的关系,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
他没有捅破最后的那一层纸,只是为了让彼此不那么尴尬。
封后哭到最后已经怔神,情绪极其冷静,没有意识崩溃的癫狂急躁,话也说的清晰,可这样,反而更加不对劲。
“我只是想试一下,我没想到他会突然醒过来,他如果推开我,我会……我会走的。”
他的话有些底气不足,微弱颤抖。
“可他却突然搂着我,问我喜欢吗。”
“我知道他喝醉了神志不清楚。”封后看向黑夜,大学的操场很大,上有台阶台子,他坐在最高处,身后就是十多米高的台子,冷风吹的他浑身发凉。
他蜷缩抱着双膝,将脸埋进膝盖里,少年的朝气洒脱随着冷风涣散,淹没在这无尽的黑暗中。
“可我还是没控制住自己。”他自嘲冷笑,说出的话仿佛已经脱离意识之外,完全是无意识地说出来的,“我是废物,我是变态,我是强奸犯,连自己哥哥都上。”
那一晚,他没禁得住的欲望,明知道对方喝醉了不清醒,明知道对方是他的亲哥哥,可他还是败给了自己的欲望。
从他踢了鞋子翻身上床的那一刻,他就没想过第二天会怎样,因为他没去在意,因为他已经放弃了人性的道德底线。
他仗着恃娇而宠胡作非为,他仗着他哥对他好,做尽了丧尽天良的事情。
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最严重的后果是怎样,他只知道,他哥对他那么好,就算第二天醒来,意识到这事,再怎样也不会杀了他。
他没有继续深想,因为人的欲望一旦涌上来,很轻易地就将他掀翻。
可他没想到,他哥醒来之后,看着满屋的狼藉,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就那么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从早上到晚上,从医生来到医生走,从第一天到第二天。
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他终于恐惧起来,跪着道歉,可他哥却只说了一句:
“没事儿。”
到底是他没事儿,还是对于这种事保持着一个“没事儿”的态度,他也想不明白。
他哥保证了不会做损人害己的事情,也让他忘了这事,就当做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这事不管对谁来说,都没法忽视。
他就和往常一样,订高铁票,收拾东西,再离开。
只是明明回去的路上他们都还在通话,明明到了家他们一整天都在通话的,可自从他到了学校,通话就突然结束,直至再无音讯。
他哥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不见了。
他早该想到,他哥那么要强,那么端庄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接受这种事。
“我真的错了。”
说着说着,他又忍不住哭起来,泪眼婆娑中,他仿佛看到那人站在他面前,像往常一样的抽在他的脑袋上,对着他大骂:“哭什么哭,没出息的玩意!”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般期待他哥骂他,至少不是用平淡到仿佛没有发生过的语气和他说话,这让他内心的恐惧无限放大,他不想面临着未知,随时都会突然爆发的恐惧。
可一抹眼泪,眼前清明,什么都没有,空有一袭黑暗。
他的确没出息,干什么都没出息,他明明怕的要死,却还是做了,等到清醒之后,他又像个胆小鬼一样逃避,不敢面对满身狼藉的他哥。
他始终都记得,他哥醒来之后,眼神从迷惘到震惊,从震惊到恐惧,从恐惧到崩溃。
永无止境,他能清晰感受到他哥的情绪。
他哥已经死了。
因为他,所以死了。
“我该怎么办啊……”他闭上双眼,滚烫的眼泪划过脸颊,带动着他绝望的意识。
他想去弥补,可事已至此,再弥补也无济于事。
因为时间不能倒流,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就如同他哥死去的心。
琛柏书听着他充满痛苦的哽咽,只能艰难的安慰着他,“他只是暂时不能接受,所以出去散散心而已,给他点时间吧。”
可话说出来,电话那头仅有的回应只有压抑的哭声。
因为谁都明白,事情已经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封然不会恨他,但也不会原谅自己,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再不联系。
兴许往后余生,他们都很难再见面,就算往好了想,哪怕见上一面,估计也是无法释怀,更无法回到从前。
封然的消息一没,对谁的打击都大,琛柏书也跟着忙起来,有时候连薄言的消息都回的不够及时。
他每天面临最多的问题就是封后充满期待的询问,他虽然不忍心将冰冷的现实告诉他,却也毫无办法。
少年不再是少年,曾经朝气蓬勃的面孔染上了阴沉,明亮的眼眸逐渐黯然,神色上也是郁郁寡欢,萎靡不振。
琛柏书很担心封后的情况,仅是过了半个月,封后的情况就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脸上再也没了以往的傻笑,更多的是阴鸷。
以前的封后洒脱阳光,大小伙子神经大条仿佛没有烦心事,只是如今,不仅没了青春年少该有的样子,连话都冷的骇人。
他看着封后深色凹陷,充满痛苦的眼眸,瞬间哑口无言,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封后仿佛看出了他的担心,冲他强硬地扯出一抹不带任何情绪的微笑,僵硬道:“那琛哥……你忙,如果有消息,还请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琛柏书艰难地张了张口:“好。”
他是真的拿封后当亲弟弟看待,如今这个样子,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可他又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