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一役,天驵损失惨重。
首领拔突鲁在营帐中越想越气,将端着的角杯往地上奋而一摔,酒洒了一地:“你不是说现在出兵是最好的时候吗!你不是说都在你掌握中吗!怎么那么多怪兽凭空出现!莫不是玩弄本汗!”
当然是玩弄你,要这么就把瑜都城送你了,还有我什么事儿?杭霆内心暗笑,表面惶恐:“大汗可是冤枉在下了。大瑾这波神兽援军在下确没料到。今日实属意外,为表忠心,因此在下不带一兵一卒,躬身前来请罪,若在下有异心,断不敢如此。”
拔突鲁闻言,火气消了些:“本汗暂且先信你,没料到是什么意思?难道如此一支战力强悍的军队在大瑾境内,杭长老竟丝毫未有察觉?”
“非也,大汗有所不知,该势力原是在下自幼生长的部族。但中间发生些意外,在在下离开部族在朝廷为官爵拼搏时,将部族交予在下养父领导,不料在下与养父间多年后由于领导理念不合产生了些许龃龉。但本部族向来不参与朝堂之事,此次突然与青军联手,在下也始料未及。”
“当真是你的部族?”
“千真万确。大汗请给在下一点时间,在下有把握说服养父投靠大汗。”
这可是一支求之不得、以一顶百的战力啊,若能为我所用……拔突鲁似乎已经看到千百神兽在他无限扩张的版图前线为自己厮杀的振奋场面。看来此人还是个关键,定了定神,道:“刚才是本汗失礼,那有劳杭长老了,本汗等着你的好消息。”
“那大汗之前承诺的……”
“放心,本汗说到做到。”
杭霆颔首,退出帐营。
身后,拔突鲁朝地上啐了一口。
杭霆听在耳里,丝毫不为所动。一切,如我所料,他想。
野心滔天的拔突鲁在扩张自己版图的过程中屠城的事已经耳闻数次,自己在大瑾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哪能给他人作了嫁衣?必须让他忌惮,天驵国最恨叛徒,一旦大瑾落入他手,作为头号叛徒的我必定是第一颗被斩杀的棋子!
沅叔啊沅叔,最终你还是依我所料出兵了,感谢您为我保命……一把年纪,还是这么单纯呵。
城门内,一片战后废墟。
附近的街道建筑都遭到投石车的火球攻击,或烧或塌,满目狼藉。
沅湘指挥应龙,低空掠过下面的伤兵,一路往北面老善堂飞去。里面还有不少年幼尚未进茸鹤苑学习的孩子们。她刚赶到,却发现孩子们正在一群凶恶的大刀悍匪指挥下鱼贯上马车。
“住手!你们这帮匪徒!”她翻身下龙,正要发作。
一个高大清瘦的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原是适才厅里那位雌雄莫辨的败佳人。
“沅湘妹妹,勿急,自己人。”一句话,让沅湘卸下防备。
“败……”
“你和白潇他们一样,叫我聪聪好了。这些人虽看着凶恶,但其实都是好人,是我黑鸮寨的部下。我考虑到可能还有下一次战斗,所以按你爹指示,带了寨里的精锐部众赶来将孩子们转移到寨子里。那儿离瑜都城有段距离又在重重雾障的深山之中,暂时安全。”
“原来如此,甚好,辛苦聪聪。”
“沅湘姐姐!”孩子们看到熟人,立马围了过来,有几个胆大的还跑到了应龙的身边,好奇地伸出怯生生的小手轻轻摸,应龙一脸受用地哼哼,场面让人看着十分暖心。
要是永远没有战争就好了……她们静静地享受着眼前片刻的温馨,这场面,怕是要很久都看不到了。
宫内,其余几人围着沙盘,正中站着一副戎装满脸血污的青雅笛,边上站着传说中的几部长老。
难得难得,我也算参与了一回御驾亲征了,值了。我又燃又颓地想。
“现在我们只是取得了暂时的胜利,瑜都城三面环山,易守难攻,百姓也已安排,正在通过几条秘道离开。但保不准天驵军什么时候会发现。”青雅笛一扫平日吊儿郎当的表情,一脸正色道。
“的确不可掉以轻心,今日作战的天驵军还只是他们的先头部队。目前,他们已经征服了北面的其他几个与我们实力相当的国家。待他们大部队一到,恐怕以我们当前的兵力……难以抵御。”兵部长老安芈也是一脸愁容。
“下官倒是可护城内百姓周全。”一个令人不快的声音从殿后幽幽传了出来。
我感到身边的霍麒身影突然晃了一下,变了脸色。我大概猜到了眼前这个老男人是谁。
“杭长老,刚才大伙儿都在厮杀之时,好像没有看到你矫健的身姿啊。”青雅笛面色铁青。
“你还好意思出现!”礼部长老普徕狠狠地瞪着他。
“普长老,您这话说得可太让人寒心了,我杭霆可是带着一腔诚意来献计献策的。”
“废什么话,有屁快放!”柯睿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
这可能是我到大瑾以来见过脾气最冲的小老太太了。
杭霆微笑颔首缓步至青雅笛对面,行了了礼:“君上,我已与天驵首领拔突鲁汗商议好,只要您肯大开城门,交出兵权和玉玺,天驵绝不伤瑜都百姓一分一毫。”
“哈哈哈!笑死人了!你这算什么办法!叛国贼!枉老身平日在朝堂对你尊敬有加,真是大瑾的耻辱!”连看着一直斯斯文文的工部长老安技此时都忍不住。
“你们这帮伪君子有什么资格说我!还不是舍不得自己的一官半职荣华富贵!要真为百姓着想,交出政权就是最好的办法……”
杭霆话没说完,突然噎住,一把利剑已经从后至前贯穿他的胸膛,他不敢置信地回头,一张坚毅又清丽的面庞占满了他的视线。沅湘骑着应龙如一支天神之箭直射进殿内,一剑刺穿了正自鸣得意的杭霆。
岂料杭霆毕竟猎族功力深厚之躯,用尽全力击出一掌,沅湘被震飞到殿柱之上,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湘儿!”
青雅笛失声呐喊。
事情发生太快,所有人懵在原地。青雅笛嘶喊着冲向吐血不止的沅湘,我们此时才反应过来。
“杭霆!你可知道,湘儿是我此生唯一的孩子!”青雅笛眼含绝望的泪水。
这句话像一声惊雷,在杭霆的内心炸开:“你说什……什么……”
插着利剑的他已然支撑不住,颓然跪了下来。
突然,随着啊一声,一个火柱从一旁横喷而出,正中杭霆。焦味弥漫全殿,不一会儿,大殿正中就只剩一个焦黑的躯体以怪异的姿势跪在那里。
所有人都近乎呆滞地默默看完了整个过程,随后,一声响亮的“噗”将大家的目光拉回到火柱的源头,沅湘起来的那只小应龙打了个带火星的喷嚏,跪坐在了已故主人的身边……
湘儿……
殿内久久回荡着青雅笛悔不当初的呐喊。
父女从来不识侬,青母何忧趋卢龙。
紫焰燃彻天翻月,喋血殿前万丈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