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湘带着我几环飞了一圈,介绍完毕后,天也快黑透了,我们终于落在了茸鹤苑主楼入口前。我跳下应龙,看到拱形的门边立着一块石碑,上书:清露滴时翘藓径,白云开处唳松风 。
门是直接开在楼墙上的,现在天太暗,我也无心观察。因为那帮小应龙们吸引了我的注意,它们真的在草地上跑来跑去地玩耍嬉戏,还有的在一排带灯笼的栅栏屋里开心地吃食,真的太可爱了。看着它们开开心心地吃着东西,我感觉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
“总算是到了!”不远处穿来了霍麒不耐烦的声音。
我一回头,发现沅伯野和霍麒已经先我们到了主楼,这会儿正朝我们走过来。
霍麒边说边嚷:“你们咋这么慢,我们等半天都要饿死了。”
“你除了吃就不能想想别的,这儿多神奇啊。”我不屑道。
“再神奇,肚子也会饿啊。”霍麒嘟囔道。
沅伯野笑道:“我们去食堂吧,现在恰好是晚膳时间。”
走进大门,一直往前走,便进了一个大厅,有些和我们穿一样练功服的学子正三三俩俩坐在一起用晚膳。
“这儿就是学苑主厅了,也是学苑最大的室内活动空间。就像酒楼大堂一样,平日大家吃饭、待客、休息聊天都在这个厅内,楼上才是各个教学用的教室。”
经过学员们身边时,我和霍麒扫了扫他们的桌子,立马交换了个恐惧眼神,同时有了不详的预感:他们吃的东西也太吓人了吧……有人的碗里全是草,有的是生肉,有的是活的鱼虾,还有人更可怕,是是密密麻麻扭来扭去的虫子……
我可不要吃虫子!
沅湘把我们的表情看在眼里,忍俊不禁道:“你们别怕,每个部族都有自己独特的饮食,你们可以自行拿餐碟去领想吃的食物的,喏。”说着,她伸手将两个餐碟递给了我们。
“得,这儿还是个自助。”霍麒打趣道。
“那边都是熟……”沅湘朝食堂某处一指话还没说完,我和霍麒指哪打哪,已经一阵风地顺着她指的地方跑了过去,身法极快,以至于带动了父女俩的飘飘发丝,他们先是愣神,后无奈地相视一笑:咱也去吃吧。
熟食这边的东西都是正常的,我和霍麒拿了自己要吃的东西,回到桌前。互相一看,愣了。
“你咋吃这么多!”
“你这都啥!”
“你不是说饿么?”看着他面前一大盘的白煮萝卜、玉米和各种清炒蔬菜,外加巴掌大的柴乎乎鸡胸肉,我郁闷道。回头看了看自己盘里,红烧肘子、烤全鸡、炸虾、小炒牛肉、松子鱼……通盘不见一片绿,外加一碗大米饭……我真是没救了。
“这里很多啊,晚餐嘛,要多吃纤维和维生素,这样才能有营养同时在夜晚减少身体的消化负担,然后明天一早把身体的垃圾轻松地扫出体外。平时我晚餐不吃肉和主食的,今天是太饿了,就加了鸡胸肉和玉米——优质蛋白和粗粮”,他一本正经道,“要不然你以为咱这刀刻般的肌肉线条怎么来的。”
“……”
摸摸自己的小肚腩,我默默地夹了块蹄膀啃起来,只要他不拦着我,我觉得还是不要与他争辩的好,人一旦开始健身那就跟中了毒没什么两样。
沅家父女看着我们笑而不语,我看了看他俩盘里的东西……比霍麒还夸张,只有蔬菜叶子,有些还是生的。
瞬间手里的蹄膀不香了。
细心的沅湘注意到了,说:“白姐姐,你这个烧鸡感觉好香啊,可以分我一块吗?我懒得再跑一趟去取了。”
“当然可以啊,给!”我马上撕了一只大鸡腿给她,我俩开心地吃了起来。
果然还是有人一起吃更香!
霍麒在一旁嫌弃地摇了摇头。呵!这个男人又精准地踩上了我的另一雷点:敢对老娘吃饭说三道四!
酒足饭饱后,我们各自回了男女生宿舍。
这里地广人稀,很多灵兽族人都有自己的居住地,是不住宿舍的,所以屋子空了很多出来。我这间有两张床,这几天沅湘会先陪我住,过段时间她就得回城,帮父亲照顾生意去了。
是夜,我由于吃得太饱太撑,再加上白天见的新奇事物太多,明明很困但精神有点异常兴奋,翻来覆去有点不好入睡。于是干脆起身,打算出去溜达一下。
出了房门,我就一边顺着沿廊漫无目的地溜达,一边看看宿舍周围环境。刚才回宿舍时一路和沅湘霍麒打打闹闹地走,都没注意观察周围。
我刚才直接从地面就走进了大厅,所以一直以为学苑主楼就是一栋大楼,现在仔细观察才发现,主楼和宿舍楼居然是各自分开的独立两部分。
宿舍楼是个巨大的圆形,环在主楼的外围和主楼不挨着。形态就像福建永定的客家土楼一样,统共三层,最顶上一层楼是教师宿舍,女生在二楼,男生在一楼。建筑材料上,二者也是完全不同,宿舍楼是土墙黑瓦,而中心教学主楼是全木制结构建造的,整个楼层层叠叠,没有规整的外形,立于宿舍楼围成的巨大圆形广场上,数倍于周边宿舍的高度。在幽暗的月光下,不见一点光的高耸主楼像一个庞然大物,黑漆漆地耸立在渺小的我面前。
仰着脖子望着快要突破我视线高度极限的楼顶,我心想,希望明天我们上课的教室千万不要在高层,要不然一清早起来爬楼梯就得耗掉半条命,想起今天的爬山经历我还是心有余悸。
就在我抬头看天晃晃悠悠神游过一个楼道口时,一个白影倏地闪到我的眼前和不看路的我撞了个满怀,毫无防备的我被撞得向后倒去,“duang”的一声瞬间后脑吃痛。稀薄的月光下我只能看到对方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并摆出了进攻架势。无奈我被撞得眼神恍惚,看不清对方,又吃得太撑,整个身体十分沉重,爬起来都费劲。
视线模糊地眼看对方朝自己冲过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吾命休矣!
然而就在对方冲到我眼前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间闻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熟悉草药香!莫不是?!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总比束手就擒好!
“褚萸!是你吗?”
对方明显没料到我这个反应,攻击动作立马刹了急车。
然后掏出了什么东西吹了两下,瞬间,火光在我眼前燃了起来。映着那团微弱的小火焰,我看到了那双熟悉的黑色眸子。
“白潇?你怎么在这儿?”视线虽然还有点模糊,但那温柔的嗓音我是肯定不会听错的。
“褚萸!真的是你!”我开心极了,立马双手张开求抱抱。
娇小的她无奈又宠溺地把我连拖带拽地抱着站了起来。
“你没事吧?刚才我跑太快了没看清。”
“哈哈没啥大事,就是脑子后面起了个包。你怎么在这儿啊?”我揉着脑后,用触感丈量着那个包的尺寸和严重程度。
“噢……我在这儿学习呢!”她有点心虚地笑着说。
“这么巧!我也是!今天刚到呢!咱俩太有缘了!”一想到接下来又可以和她朝夕相处,我马上雀跃了。
“是……是啊,太巧了。”
“对了,霍麒也来了,我俩都以为你回你师父身边有要事了。他之前还说我们身份差太多,怕是以后都见不到了。这会儿他肯定睡得呼呼的,等明天看你突然出现,他肯定也会吓一大跳的哈哈哈……啊!”我正想仰天长笑,脖子往后一梗就停住了,脑后的包突突地抽痛着提醒我最好还是老实一点。
“对了,你不是回祭司院了吗?我还以为你这次回去,你师父打算让你出世重用你了。”我好奇她这段时间的经历。
“嗯……对,回去见了师父,她说我经验不够见人不广,还有很多事情不懂,所以派我出来自行游历,见见世面。我听说这茸鹤苑有许多能人异士,所以就求学来了。”
“啊原来这样。不过话说,这个地方是真的很神奇对不对!我才刚到半天,就见识到了很多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灵兽哎!太酷了!”
“酷?嗯……对很酷!”她笑着附和道。
“我晚上吃太饱了,撑到睡不着,所以就出来溜达,消消食儿,你呢?”我自顾自地念叨。
“我也是,出来走走,看看月亮。”
“这主楼太高了,把月亮都挡住了,对了你住哪间?”
“西三一。”
“我住北三三。要么这样,咱俩一起住吧!有个伴儿!不过这两天沅湘还在我房里住,过几天她就回瑜都城了,你就搬来我这边吧!我那间南北通透光线好,就这么定了!我太开心了!”我没心没肺地笑着。
“好呀……太好了哈哈。”褚萸也笑了,之后她想了一会儿问,“这儿的苑主沅伯野你认识吗?”
“当然啦,我就是他带来的,他是我叔。”
“叔?”她惊奇道。
“不是亲叔啦。”我笑着和她把这段时间的遭遇都说了一遍。
“原来这么回事”,她若有所思,“那白潇,我和你说件事,你能先帮我保密身份吗?”
“为啥?”我莫名其妙。
“啊……是这样的,我为了能进来学习,扮成了流浪孤儿,万一要学苑里面的人知道我和朝廷有牵扯,怕被赶出去。”
“原来这样,那行!你放心吧包我身上,明天一早我就去找霍麒,提前和他说,让他也帮你保密。免得他那个嘴漏子突然看见你啥都往外秃噜。”
“秃……噜?”
“噢这是我们家乡东北边的话,毕竟在北……平混了几个月,东北话太有魔力了,不知不觉受感染。”我哈哈道。
发自内心地为了重逢而喜悦的我没有发现,此时此刻,一个神秘的黑影轻飘飘地从主楼屋顶上闪身而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正所谓:
高塔凌霄耸翠棱 ,泥墙穿破瓦苔青。
千寻耸木疑无宿 ,密臣弃户巧相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