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好一番攀爬,我们一行四人终于来到了瀑布前的一个石顶小平台处,耳边就是水流奔腾澎湃,水雾自下而上云起龙骧,在阳光雾气的氤氲下,一道彩虹横跨眼前,光彩溢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但我和霍麒可没有心思欣赏这仙境美景,正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一副霜打茄子的蔫儿相,反观沅伯野和沅湘,父女二人均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果然经常运动的人和整天不动的人身体素质就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我们十几岁少年居然喘得比中年阿叔还厉害。
“到了!”湘儿开心地说。我在心底叫苦道,希望这回是真的到了。
“果然还是这远离尘嚣的山间宜人哈哈,”沅伯野爽朗地笑道,“每次来爬爬山小动一下筋骨,看看这山水美景,整个人真是神清气爽。”
我喘了几口,直起身来问:“沅叔,我们不是去武场吗?此处风景虽美,却连个人影都不见呢。”
沅伯野神秘地笑笑,随手扯起山壁上一根手臂粗的藤蔓,甩下一句:“跟着叔。”
之后发生的事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他纵身轻跃,抓着藤蔓直接荡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一泻而下的瀑布中。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有任何征兆地跳了瀑布,我和霍麒半晌没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才回头,同情地看着沅湘:“湘儿,你爹……”
只见沅湘见怪不怪拿着藤蔓递给我,笑着说:“白姐姐,轮到你们了。”
我又是瞳孔震惊,这父女俩难道是变态吗?费半天力气就为了在这荒郊野外杀了我们,还省得抛尸,早知道我命即将休矣前几天就应该在瑜都城找个地方躲起来。
心中的恐惧尚未释放完,沅湘已经利落地把藤蔓缠在了我的腰间绑牢:“知道你们第一次胆小,来吧走你!”瞬间,我整个人被湘儿直接推下了山,吓得我闭上双眼失声尖叫,半空失重的我想起了第一次蹦极的经历,“Cao——啊——”的叫声响彻山间,直冲云霄。
就在我惊恐到大脑一片空白时,感觉一头撞进了水里,猛呛了一口,狂咳,沉重的水压打在我头顶,那个力道就像巨掌劈头顶一般,头顶被拍得让我觉得本就稀疏的头皮这回可能真的要秃了。难怪不需要贴胡子,这水压,啥胶也贴不住啊。
突然,奇迹发生了!
头顶痛楚尚未过去,头皮还在发麻时,我竟瞬间感到周身一轻,随后一股力道在扯我腰间,耳边连滔天的水流声仿佛都小了一些。
我慢慢睁开双眼,只见沅伯野站在眼前笑眯眯解着我腰间的藤蔓,灰白相间的头发湿哒哒地滴着水。
“小白,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啊?”他一副捣蛋得逞后兴高采烈的样子让我真的想打他,为老不尊哼!
我已经完全不想说话,转头看了看周围,天呢,没想到瀑布里面居然别有洞天!一个开阔巨大的天然穹顶溶洞赫然出现眼前,洞顶甚至高到让我觉得自己有些渺小。
就在我惊讶时,水流声混着男子惨叫由远及近,只听哗啦一响,一个人形水陀螺从水幕中撞了进来,来不及闪身,从背后直接把我撞飞两米,我像蟑螂一样面朝下结结实实地被拍在了地面上。
我花了好大的力气忍着全身剧痛站了起来,发现……霍麒这个傻x居然还闭着眼在啊啊大叫,吵死了!
接着,只见沅湘也从水幕里荡了进来,轻盈地跃落到地面上,甩了甩头发说:“都到齐了,走吧,先去暖暖身子。”
沅伯野指了指霍麒无奈摇摇头……他居然还在叫。沅湘只好上前让他停下来,可是貌似没啥用,噪音分贝一点不减。看来,我可以报刚才一撞之仇了嘿嘿。我走上前,照着他的俊脸就是一个挥拳。
瞬间,世界安静了。
在霍麒还在捂着肿脸一边惊叹溶洞的神奇时,我们跟着沅伯野走到了溶洞边一处乱石堆,只见沅伯野转了转其中的一块石头,侧面轰隆一声,洞壁开了一道石门,我和霍麒惊讶地对视了一下,跟着父女二人走了进去。
里面居然是另一间巨大的石室,室内中间立着一座巨型的金属丹顶鹤雕塑,底座是比鹤宽一圈的圆形,底座周边高高低低地立着无数烛台,上面燃着数不清的长明灯,鹤的头顶是一根特殊的短蜡烛,鲜红色的烛身,更神奇的是,连这烛火的颜色也是红色的,让人过目不忘。而四周石壁上从上到下插着无数的小木板,每片木板上都摆着一些青白相间的布料,看着很像衣物。让我一时摸不着头脑,这是干嘛的。
沅伯野满意地看着我们惊讶的眼神,运功纵身一跃,绕着洞壁点了几下,再落地时,手里就多了几件衣衫。得意地说:“湘儿,你带小白,霍麒,你随我来。”
我和霍麒就跟俩傻子一样,父女俩各领一个,往深处走,兵分两路进了不同的石室。绕了几弯掀开几个帘子后,一个雾气缭绕的彩色池子现身眼前。池中心一处,水还不停地翻涌流动。一看就是一眼天然温泉,沅湘喊我宽衣解带一起进去,进池子的一瞬间,暖意涌满全身,仿佛奇经八脉被打通了一般。
“这是可以增加功力的温泉,武场弟子训练后都会来这里泡一泡,一是解乏,二是可增强修为。”沅湘放松地说。
出浴后,我们换上了刚才沅伯野从洞壁上取下的衣物,居然意外地合身,穿上后发现,和平日穿的飘飘古装不同,是质量上乘的灵巧练功服。白襟青袖,腰间束带,手足束口,换好衣服后,我们行至另一出口处,几个古朴的柜子里,放着崭新的白靴,料子也是光泽细腻。
“白姐姐,按你的足码选双鞋吧,以后这就是你的练功鞋了。”沅湘道。
我乖乖地选了一双鞋,上脚一瞬间就爱上了,轻便柔软,鞋底微弹,靴筒上还绣有祥云,讲真,这一套配上靴子,真的清爽利落又好看。再把头发脑后一束,整个人精神多了。应了老陶之诗——“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 ”
出了温泉浴室,看到沅伯野和霍麒已经换好练功服在等我们了。
“怎么样小白,温泉舒服吗?”沅伯野笑着问。
“舒服,差点都不想出来了,”我边走着边笑着回答。
“看,武场到了。”沅伯野笑着说。
又来,我现在对“到了”两个字已经免疫了,波澜不惊或者说心如死水,我们顺着台阶已然走出了山洞,眼前豁然开朗,阳光洋洋洒洒的甩到了我们脸上,眼前一片世外桃源。左手边一棵起码五人才能合抱的巨型迎客松松斜立在我们眼前,另一面树冠下,立着一座古朴大门,上面“茸鹤苑”三个大字苍劲有力,仿佛在与那斜松比劲道,看谁更欢迎来客。
好奇宝宝霍麒问道:“茸鹤苑,叔,这名字有何寓意吗?”
沅伯野道:“你们可知,仙鹤乃庙堂祥禽?”
“这个自然知晓,仙鹤又名丹顶鹤,自古就是吉祥之物,高品阶官员官服上就有。”我答到。
“那你们可知,丹顶并不是一出生就有的,只有成年仙鹤才会出现丹顶,而幼年仙鹤头顶皆为茸毛。”
“啊,我明白了。茸顶仙鹤,寓意尚未羽翼丰满的人才。”霍麒恍然大悟。
沅伯野满意地笑了,“走,带你们去里面熟悉一下环境,认识一下先生们和同窗。”
“同窗?”我和霍麒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们要在这里面学习吗?”得,甭管是幻境还是穿越了,都得上学。
沅伯野认真道:“这是我思来想去,目前最好的办法。一则你们没有身份,招工东家们对此还是比较在意的,都怕给自己惹麻烦。你二人最大本事就是画功了得,但当前,不论是用工、作画还是代笔,都需要合法身份,否则顾客哪怕再喜欢也不敢买;二则,你二人年纪尚青,正是学本领的好时候,说句可能会得罪你们的话,以叔在朝廷和商场斡旋的经验来看,你二人均未达到叔心目中独当一面人才的标准,但你们资质很高,潜力很大。假设有一天,你二人身份合法,学成出世后又能达到各方人才的高标准,再加上叔给你们铺路助力,岂不能平步青云?三则,你们见了里面同窗就知道,他们和你们一样,很多都是没有身份的孩子,且各有专长,将来入世,你会为有这么一群手足同窗而感到无比幸运与骄傲。”
我纳闷道:“可是叔,哪怕我们学成,身份问题还是无解啊。”
湘儿道:“白姐姐,你有所不知,我大瑾其实每年都会有很多家里受灾的孤儿,不是父母双亡就是因性别歧视而遭到抛弃的男婴。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没有身份的,若不是爹爹收留他们,他们只能流浪街头靠乞讨为生,很多孩子最后都死于饥饿或者疾病,强点的最后也只能混迹街头成为小混混。而我大瑾,每年又会为急需使用的高级人才批一些专有身份并登记入册。登记时,不问出身,不问父母,只记姓名,很多人甚至只有个代号。因此我爹爹觉得这个政策刚好可以用于帮助这些孤儿,于是办了这茸鹤苑,资助鼓励这些孩子成为栋梁之才。通过这种方式,既能帮他们办妥身份问题,又能让他们有能力在这世上好好生活,哪怕不能成为栋梁之才,至少能有一技之长用于谋生,不至于成为地痞流氓危害百姓。”
我和霍麒恍然大悟,居然还有这种路子,这么一看,的确很适合我俩。对沅伯野这位有情有义的大商越发仰之弥高,双双行礼:“谢沅叔为我们考虑,一切听您安排。”
“这就对喽哈哈哈。”沅伯野爽朗敞亮地笑着带我们步入了大门。
正所谓:
三十六峰天水流,少年登眺眼增明。
山围四野皆成势,风撼危樯去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