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霍麒蒙着圈慢慢走回溶洞,我好奇道:“它为啥要我们陪聪聪等三天啊?”
霍麒道:“我也纳闷儿,刚才在那儿还想,会不会死掉了就可以穿回去了。”他边说边摇了摇头。
回到聪聪所在的溶洞,突然发现里面居然多了个紫衣女子!此刻她背对着我们,正在给聪聪擦额头上的汗。
我刚要开口问,只见那女子回头用手抵唇边示意我们勿出声,我们便安静地走了过去,我一边走近,一边观察那姑娘,身材娇小玲珑,肤白如脂,额顶黑发如云,紫衣青杉白履,黄水晶腰带勾勒出了其盈盈细腰。
“我叫白潇,他叫霍麒,敢问姑娘芳名?”我靠近,盯着她黑葡萄般的眸子轻声问。
那姑娘也不知为何,给我一种冷若冰霜却很单纯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了解。她回道:“我叫姜褚萸,略懂医药,因在附近山上采药不小心滑入此洞穴,七弯八绕到这后,发现地上居然坐着个人。他是你们朋友吗?情况不太好。”
霍麒道:“他叫聪聪,之前山洞塌方时被石块砸中过,受了伤,额头上伤口流血比较重。既然姑娘懂医术,烦请帮忙诊治。”
“额头上是皮外伤,无大碍,我已用草药捣碎为其敷了伤口,不至于感染。我说的不好,是指他的肚子,身子这么弱还动了胎气,你们得想办法给他早点带出去好好养胎。”
“What?!”我们异口同声地说:“胎气?!”
“你们不知道吗?他已经有至少三个月身孕了。”姜褚萸狐疑地看着我们,“而且……他虽外貌像男子,但其实是女儿身呢,这个你们也多半不知道吧。”
我和霍麒交换了一下复杂的眼神:果然古代人是傻到看不出女扮男装啊?
“他之前也没说啊……”瞬间逃难队伍里多了个孕妇,这可怎么办,我有点烦躁了,天知道我有多烦小孩子。作为独生女,对那些滋哇乱叫的臭小鬼真的没一点好感,出门看到都是翻白眼躲着走的。
“不过,他的脉象非常奇怪,比起一般的喜脉要快、乱很多。”姜褚萸道,“我虽遍读医书,但此种脉象先前却未遇到过,许是我还未出师实践吧。”
我看她不像坏人,就把刚才遇见甪端的情形和她形容了一遍。
她沉吟片刻,说:“我大概知道此湖来历了。小时候听师父提起过这个传说,但她让我不能跟任何人说起,我当时以为这就是个老一辈建国时流传的神话传说,没想到真的有这个湖。”
“和我们说说吧。”我和霍麒满脸期待,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位明显就是个新的NPC啊!又要普及背景知识了。
“据说我国先祖带领全族人逃难时……”
我突然想起了聪聪之前说的开国故事,喊道:“我知道,在沙漠中迷了路,全族弥留之际,幸得一神鹿指引,找到此片水草丰茂的宜居平原,于是鹿就成了我大瑾的守护神。”
姜褚萸道:“……对,目前看来,这甪端应该就是那神鹿,但一般人不知道的是,传说中的水草丰茂之地,是一处湖,但凡喝下此湖水,不论男女,三日之内必诞女嗣,所以此湖名为延嗣湖,绵延女嗣之湖。”
“只生女的?”
“是的,当时我们大瑾全族已经少于百人,而几乎所有的人在刚找到水源时,都口渴喝了该湖的湖水,因此,不论男女老少,居然都均怀上了孩子,不少身体不好的老人孩子,还有不适于生产的体弱男子,均难产而亡,最后存活下来的,均为青壮年女子和身体强壮能受住剖腹酷刑的青年男子,先祖的爱人,由于年事已高也死于难产。”
“……天啊,这么惨烈!”我和霍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且最终所有人产下的,皆为女婴。由于这个原因,我国男子日渐稀少,女子对争取男子的手段也日渐强硬。先是出现了多个女子强抢一个男子的事,后有女子把抢到的男子禁闭于家中,为其安全着想,不让其出外自由行动。多年后,自然生产的家庭绝迹了,举国上下,只剩女性。那时,但凡来一异邦男子,全国女性都直接穿着婚嫁之服出门抢亲。”
这段听得我和霍麒目瞪口呆。
但剧情怎么这么熟悉,霍麒小声问我:“小时候《西游记》看过么,那里边好像就是这个样子,记得不?”
“对,我记得,好像女儿国国王直接就把唐僧给拉皇车上,就想……直接给他在车上办了,貌似都还等不急回宫呢。”
我俩瞬间一脸吃瓜坏笑,居然在这儿磕了个童年CP。
“你俩笑什么?”姜褚萸纳闷道。
“没有没有,你接着说。对了,男人们不是力气大吗?不反抗吗?”我问。
姜褚萸道:“你看过狼群围攻狮子么?当女子数量多且不停地抢夺时,再强壮的男性体力也会耗尽的。其实我们大瑾在逃难前,也和中土各国一样,以男性为主导。但那湖是我们当时所能找到的唯一水源,自从先祖的丈夫和大量体弱男子死于难产,我们发现,男子的身子是不适合在当时的条件下生存的,也就是说,男子的身体构造在当时的环境下是个弱势,而女性的生育能力反而成了优势。如若自然生产的家庭生了男子,还要朝夕担心其身心安全问题,生男子也无法继承家产,因为会被女方抢了去,下一代也是跟女方姓,因此,余下的家庭几乎都不生男子了,生了也会偷偷卖掉或弃于山野。”
“……好魔幻啊。”
“那后来为什么性别又均衡了啊?我看街上现在男女基本持平呢。”霍麒接话道。
“我们先祖深知男女比例失调给社会造成的坏处,一直在想办法,先是派精英队伍去另外找到了喝了不生子的普通水源。后来,中土大唐来了一个圣僧,说要去西天取经,借道我国……”
这一句直接给我们俩惊掉了下颌骨。
霍麒道:“怎么还真窜到《西游记》了……”
我问:“那圣僧不会带着一猴子、一猪和一个沙和尚吧……”
姜褚萸道:“你们说什么呢,那就是一个普通的队伍,他们要去西域,偶然途经我国。这给了我们先祖启发,要是我们能成为中西商贸文化的要道,那么自然就会有商队男子经过,或产子或留下,女性也可外嫁,性别比例就会慢慢改善,和各国交往越多,性别就会越均衡。”
“于是,先祖就带领国人研究我国的地貌环境,找寻特产,后来我们发现了我国境内戈壁滩上的石头,很多居然是玉的原石,后来又偶然发现了各种溶洞中的彩色原石可以研磨、提炼各色珍贵颜料,销往世界,以此来参与各国商贸活动。”一个中性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呀聪聪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啊?”我赶紧蹲下查看他。
“无妨,休息一下就好。”聪聪虚弱地回答。
“对了,尊师是何许人也?”霍麒好奇地问。
“看你们也不像坏人,而且听甪端的口气,估计咱后面还不一定能活着出去,告诉你们也无妨。我师父就是当朝大祭司——波嵇泓熙,我是她关门大弟子,也是神农氏的后人。师父目前只允许我在这群山之中修炼医药学、炼金术和法术,不让我参与俗世或朝政,说不到时候。”姜褚萸有些不快,“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了。”
“原来是姜神侍,失敬失敬。”聪聪道。
我心中暗暗寻思,难怪她给人一种冷傲又单纯的感觉,原来是神农氏后人,又师从当朝一手遮天的大祭司,一身傲骨和本事,却不让其接触社会。
“你们呢?”她问道。
“我是个宫廷画师,霍麒是个……嗯,檀郎,我俩都不是啥尊贵的身份,都是从先君的墓穴里边掉下来的。准确地说……是陪葬的。”这么说她能接受吗?
“你是说,先君的墓穴就在上边?”她瞪大了那对黑葡萄似的大眼仁儿。
“是的。”
“那他呢?也是随葬吗?”
“这位身份尊贵,他叫败神聪,封号佳人,是当朝最得宠的男子。不过你没接触过外面,不知道他的名号也正常。”霍麒道。
“我听师父说过他,师父说他俊逸不凡且很有才华,虽然有点浮夸但心地不坏。我没接触过外面,但宫里和朝堂上的重要人物我全知道,因为师父只有我这么一个关门大弟子,说让我好好打基础,将来好继承她老人家的衣钵。”姜褚萸说起师父,又骄傲了起来。
霍麒道:“我记得,大祭司好像是有个亲生儿子的,好像叫……波稽、波稽什么的,大祭司为何不传衣钵于他?”
“是波稽波嵇元魄啦。他呀,师父很嫌弃他是个男儿身,无法继承大统,再加上人也笨笨的,空长一身力气,学什么都比我慢几拍。所以师父从来就不指望他。”
我呆呆地思索并尝试接受着这翻话。
“神农之世,民知其母,不知其父。”
——《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