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得正开心的时候,之前那声闷响又出现了。吸取了上次教训的我们不顾口水拉丝,瞬间弹开摆出了战斗姿势,并且满脸严肃地抹了一把嘴角。
只见霍麒刚才翻进来的石壁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面朝下躺着的长头发白衣人。
哎?是要解锁新角色了么?我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撤了散打架式跑了过去。
一袭白裳,光泽感极好,哪怕放在现代也是顶好的料子,一看就不便宜。再看看这一头瀑布似的冷色黑长直,这身高身板儿,虽然比起傻大个霍麒差那么一截,也有点单薄,可也至少有180往上吧。
难不成……幻境美男2号要上场了?我和1号才刚配上不到5分钟吧,这节奏咱是有点欣喜了。
我俩上手,把那人翻了个面,直起腰一看,妈呀这一眼的动人心魄差点给我送走,也太好看了吧!
只见那人躺在如黑色河流般的秀发中,肤白胜雪,巴掌鹅蛋脸修长又略带棱角,眼角一滴让人心颤的红泪痣,双目紧闭,双眉微锁,所谓:
云草烟烟丝满汀,一灯孤盏眉边停。
霜飞木叶红于染,枕上无文亦自馨。
看着他,你就知道,虽然世人对美的定义千千万万,但总有些美是能打破这种边界,成为所有人共识的。难不成这神颜才是我官配?这种美出人类新高度的类型我根本想都不敢想的啊!
“败佳人!”正当我沉醉于对神颜的无限遐想时,一声直男开嗓把我吼回了现实。
“败家子儿?你认识他?”
“不是败家子,是败~佳人,佳人是大瑾国君赐予她男人们的一种封号,大约相当于咱古装宫斗剧里的贵妃。此人乃大瑾第一美人——败神聪(bisexual?挺贴切的),琴棋书画甚至连舞蹈都样样精通,深得君心,是一个没落世族——败氏的唯一后人,家道中落后流落花街柳巷成为阁草,却因才貌双全深得达官贵人喜欢而誉满瑜都城。后被君上特招进宫,深得君心,赐封佳人,相当于咱古代的贵妃。先君在位时,佳人称号只独宠此一位。”
“那除了佳人,后宫还有啥封位?”
“佳人后边还有一串儿,依次是:千金、美人、香草、檀郎、禾甫、子都等,对应的就是妃、嫔、常在、答应这些,再下面还有宫侍,就相当于以前宫女了,这些以后慢慢跟你说。”
“嘿嘿嘿……”
“你笑啥?”他警惕了起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刚才不是说你也是男宠么?那你是啥封号啊?”
“我……檀郎啊。”
我一下摆出了惊恐的浮夸表情,郭老师上身,大叫:“嚯~螳螂!哈哈哈哈哈,听起来像不像?”
“幼稚!谐音梗扣分。”他白了我一眼。
“那佳人相当于贵妃,什么封号相当于皇后啊?”
“皇后的封号,在大瑾叫珺乾。”
“乾不是帝王的意思么?”
“非也,和我们认为的乾代表男性帝王不同,在这里,坤才是君主的象征。所谓乾为虚,坤为实,地乃万物之母,孕育一切,承载一切,而变幻莫测的天是没有依托的、最不靠谱的东西。所以,大瑾国以坤为尊,以乾为配。 ”
我琢磨了一下,这么古老的道理,为什么现代人看不清呢?大部分关系里,遇到困难就跑的一般不都是男性么?就举最简单的例子,单亲妈妈的数量远大于单亲爸爸。母亲一般都会尽全力抚养孩子,哪怕实在无力抚养要抛弃,一般也都会为孩子找到可能接收抚养的人或地方抛弃;而这部分孩子的爸爸,要么直接从女人身边离开,要么就压根就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那么,作为原当代男性,你觉得有道理么?”我想看看霍麒是不是能再踩个雷出来。
“我觉得大瑾的做法才是公平稳定且能让国度良性发展的。在我国哪怕在现代,照顾老人,教育子嗣,承受起三代人生活的女性,反而在社会上是最受鄙夷和挑剔的存在,不管在社会上还是在家庭中,受苛责的永远是女性,而男性哪怕全身上下都是毛病,只要有一件事做好了,都会收到周围人的褒奖。”他一下正经起来。
这个傻直男,这次回答倒是出人意料的完美。
“很少男性作为既得利益者,根本懒得想这些呢。你不错啊,小子。”
“叫师兄”,他不满道,“因为我从小就有这个疑问,我爸在我很小时就出国做生意,我妈一个人扛起了一个家。既要养我,又要照顾我姥姥、姥爷、奶奶,而我爸呢,就在我三岁时给我奶一个电话说生意失败了,从此杳无音讯。”
“……不好意思啊。”
“你不用道歉,这些琐事已经在我内心翻不起什么水花了。说实话,如果没有这样的生活经历,我可能也和大部分男生一样,压根懒得注意女性的牺牲吧。我妈忙里忙外已经非常完美了,却还有人苛责她。有说她为了工作忽略我的,也有说她为了照顾小时候生病的我,怠慢工作的。”
“你能看到这些真挺难得的。我父母都上班,可是,我妈还是承担了大部分家务。我爸偶尔带我玩,碰到的熟人都会说他是好爸爸,但他们碰到我妈时从来没说她好妈妈,仿佛这本来就是她的事做好了是应该的一样。我作为女生,对这些一直很敏感且有疑问的。”
我俩沉默了。
突然,眼前的人手指动了一下。
嗨!操心这些没用的干嘛,还是看看眼前的美丽佳人吧。想到这,我弯下腰准备捧起睡美人上半身轻轻唤醒。
“喂!醒一醒啊!”没想到那个傻大个双手抓住佳人双肩,直接旱地拔葱一般把人举到半空,并且大力狂摇配上猛男怒吼,就差没扇嘴巴子了。
“你干嘛啊!你看他那瓷娃娃的样子,别把人摇碎了!”我赶紧制止,本来因为他刚才一番优秀见解,差点刮目相看,结果好嘛,两秒钟没有又蠢回来了。
“啊?不会吧。”说着,霍麒赶紧松手。
在我的目瞪口呆中,美人就这么玉面朝下又扑街了一次,然后,听到了一声痛哭的惊呼:“哎哟!哪个小崽子敢这么摔本佳人啊!”
我俩面面相觑,醒了?
只见那人摸着腰站起身,向肩后甩了甩黑色瀑布,忍痛睁开了眼眸。
虽然还滴着鼻血,但那一抬眼,这个眼神,简直杀我!
刚才我还不太确定,这下一听声音加活动着的骨相,我确定了,这是个女子,但是个雌雄莫辨的女子(所以下文指代此人时“他/她“会混用,勿介意)。这就是传说中的美强惨吗?
眼前之人让我想起年轻时把我迷的五迷三道的天海佑希,她少年时代在宝冢歌剧团训练时,那张牵着女伴的手翩翩起舞转圈圈的动图,就是童年的我内心翩翩佳公子的代名词,这动图我经常时不时翻出来盯上半小时,更不用说她演的源氏物语里的光源氏了,我一个直女都完全抵挡不住她的魅力。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败佳人捂着滴血的鼻子,皱着眉头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参见败佳人,这里是君上的墓室,在下霍麒,霍檀郎,”霍麒像变了个人一样,摆出“心痛礼”突然正经道,“这位您应该认识,宫里最受人尊敬的画师白潇。”
“嗯,你这位檀郎倒是懂规矩,就是位分太低没怎么见过,白画师我确是在君上御书房照面过几回,君上一直说你画人活灵活现有才华,想让你帮我画像来着。可是你好像一直在忙着设计她的皇陵,不得空。”败佳人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一边踱着步子开始打量周围环境。
“能帮佳人画像,实乃小女荣幸。”入乡随俗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也“心痛礼”了一下。
“话说回来,我怎么在这儿啊?这是哪?”
“回佳人,您一点印象没有吗?这就是君上的皇陵内部,而且还是个不开机关进不来的密室。”
“什么!皇陵!我陪葬了吗?我记得先君和柳珺乾答应我将来不随葬的啊!哼!肯定是董琪乾那个贱人搞的鬼!”败佳人气愤地说。
这一串称呼给我整懵了,我还真是没那么快记住这些封号,于是带着渴望扫盲的眼神看向身边的霍麒。
霍麒悄声解释:“你可以这么理解,柳珺乾就是老皇后,全名柳哲,是个和蔼贪玩儿的老头,人nice但没权利,不争宠,平时一直让着败佳人;而董琪乾名叫董益,相当于当时的太子妃,先君驾崩后,现在应该是董珺乾了,而柳珺乾现在应该升为柳璇乾了,也就是皇太后。”
……我脑子里还处在把老皇后和老头划等号的阶段,后面这一串这钱那钱的封号间腾挪,让我直接想喊投降。
“那这个董……”,我翻着白眼努力回忆。
“董珺乾。”
“和那个败……”
“败佳人。”
“好了!就说大名!”我不耐烦道,“董益、败神聪他俩是不是有beef?”
突然,霍麒换上了一副轻蔑瞧不上的表情,“啥beef呀,咱听摇滚的不兴这词儿,幼稚!”
“嗨我当什么呢,怎么就突然傲娇了起来,原来是这个!你不听嘻哈咱就不说呗,明白意思就行,快说。”
瞬间他傲娇的神情就被一副要笑喷出来的吃瓜嘴脸所替代,“这败神聪的魅力在大瑾无人可抵挡,相当于国民顶流爱豆,男女通吃,大家私底下都亲慕地喊他聪聪呢!(这名儿不错,我以后就这么叫了嘿嘿)而新君元配——董益,虽然辈分上是小辈儿,但中年男人的外形和年龄毕竟摆那儿呢,魅力是自然不及败佳人的,所以呢当先君暴毙之时,朝堂内外都在传新君会不会直接接手败佳人(女儿国接手除血亲外的上一辈配偶是很正常的),这就引起了善妒的董益注意,他特别担心新君也拜倒在佳人裙下,宫侍们都传董益处处给聪聪使绊子。”
“啊……这,男人争宠也这么厉害么啊,我是万万没想到。不是说只有女人才会搞这种私下雌竞么?男情敌间不都是磊落的台面之争么,还有说女人如衣服,男人争女人格局太小啥的。”
“呵呵你可拉倒吧。当资源主要集中在女性手里,抢权力和抢女人心变成一回事的时候,性别这个因素在人性中起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总说女人喜欢雌竞,是因为男性为主的社会给女性的总资源太少了,资源大部分在男性手里,争夺男性就相当于争夺资源,于是部分女性选择了和同性争夺男性;而当情况反过来的时候,你就能看到男性为争夺有资源的女性而不择手段地雄竞了。”
虽然他有点傻,但此时,我不由地在内心给小哥鼓起了掌。
“没想到你看问题这么透彻啊。那你不也是个檀郎?之前在先君那儿咋雄竟的?”
“我本来就是个酒馆里配合琴师表演的画工,刚好先君突然嘴馋非要微服出宫,吃我那酒楼现做的招牌乳鸽,结果看上了本帅哥了,本以为终于可以有人包养锦衣玉食了,可谁曾想刚进宫,君上就突然暴毙……”
“敢情您这个螳螂还是个有名无实的虚号啊。”
“……这不赶巧了吗。本来人家都已经洗白白准备躺平卷铺盖侍寝了,好嘛,直接给卷墓里陪葬了。不过也算了,先君都可以当我妈了,洗澡的时候我还是做了一段心理建设的。”
“那你同意啊?”
“有啥不同意的,你看过宫斗剧么?里面皇帝哪个不是糟老头子,你以为那些皇后妃子们真的会爱么,不也得做半天心理建设,克制反胃感给自己催眠,老娘睡的不是老头,而是他能给的东西。那么多弱女子都能忍,我有什么不能忍,况且我还不用怀孕。”
“但是呢,大部分人总觉得皇宫里的女人们都是爱老头的,比如爱某帝的雄材大略或才华啊这些。表现得很爱的话,还会被夸格局大呢!”我打趣道。
“这不就是用男权社会规则驯化女性么。这和在公司忍辱负重敬酒、拍老板马屁、得到重用后大家夸格局大,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我真的对你刮目相看了。”
“过奖过奖,哦对了,如果咱能从墓地出去,你这样的颜狗肯定会喜欢这个国家的”,霍麒继续说,“因为在大瑾,发福、双下巴、大肚皮、脸发腮下垂、油皮脱发、秃头,这样的男人很稀少,大瑾男人都很注意管理自己的容颜和身姿。走大街上的感觉男性平均颜值比女性高很多,和咱的世界反过来的。”
哇哦!
我的内心不由的放起了噼里啪啦的小烟花,瞬间对墓外的世界充满了向往!
决定了,不管是幻境还是时空重叠,我白潇都要在这个世界好好耍一番!
所谓:
三百年前古道场,重来遗像俨然堂。
千秋俎豆祠荒冢,一鉴湖光冷淡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