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别慌,杨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不一定会离开。”
方修齐将这两人拉回屋内,给她们各自倒上一杯茶水定定心神。
“家仆已经找遍了,没见人。”
杨少敬扶额叹息,她还派人上街找了,一早上也没见人影。
正当杨府众人为落霞飞的失踪焦头烂额时,沈俊然却得意得很。
落霞飞因为药水不足,安神药效散去,恢复了神智。许久没有回天都,他实在好奇,于是走出了杨府。
好巧不巧,落霞飞难得出门一次,就在街上偶遇他的小妹妹落繁兮,还有仇家之子沈俊然。
他与方修齐一般,瞧见他俩走在一起,心中很是不痛快。于是这位莽撞的海僵尸没有考虑太多,带着这副可怖的面容上前阻拦。
落繁兮自是认不出容貌尽毁的哥哥,以为是哪里来的妖物,吓得躲在沈俊然身后花容失色。沈俊然更是不会放弃这般出头的好机会。
只见他冲落霞飞膝盖就是一脚,害落吃痛半跪在地。沈俊然见他行动迟缓,更是兴致大发,摩拳擦掌上前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后来还是落繁兮小姐看不下去,拉着沈俊然说算了算了,这场欺弱之争才算落下帷幕。
可是沈俊然哪里是善人,嘴上说着放过他,将落繁兮送回府后立马折返,将怪异面容的落霞飞当作稀奇怪兽献给了太子。
太子收到齐公子暂时安全的书信,正在东宫犯相思病。他听说沈俊然要来献宝,也勾不起兴趣。
不过沈俊然是何许人也,他能牵线齐公子给太子,眼下也是很能拿捏太子的心思。虽然他不知道太子和方修齐已经达成合作,只等祭天宴会掀个天翻地覆。届时他整个沈家,都将会为沈良对方家军的叛变而付出代价。
“烦烦烦,少来烦我。”
太子挥挥袖子让他哪里凉快待哪里去。
“臣有一计,能为太子解忧。”
沈俊然这个麒麟子自然不单单是因为落霞飞生得稀奇而来。他不知道玄机阁在其中作梗,此次齐公子失踪,他真以为是因为太子妃落缤纷怀孕,情人之间闹矛盾。
所以沈俊然以为太子的忧来自太子妃。
“哦?”
“如若在牡丹宴上放出这个怪物,太子妃受了惊吓,再一个不小心……”
沈俊然还是有所收敛,并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全。
太子听他这么一说,想着此人马上就要因为鬼谷之战人头落地,死前若是能帮他解决落缤纷,倒也不是不行。
沈俊然瞧见太子倚在窗前,他竟然难得露出了思考的面容。这可着实让沈俊然有些吃惊。要知道,在他心中,这个太子不过草包一个。
他这般铤而走险,也是害怕太子妃生下男胎,深得仙皇看重,那么如今这个好操控的太子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伴君如伴虎,沈俊然可舍不得这个蠢笨的太子殿下。
“大胆!”
太子紧皱的眉头稍稍松开,可一声嘶吼却让沈俊然扑通跪倒在地。
“好主意。”
沈俊然的冷汗还没来得及落下,太子却又开了这个口。
“就这么办。”
太子又是那副天真的模样,背手踱步回到床榻盘腿坐下。沈俊然见他已经闭目养神,扬手要他退下,也知趣地离开东宫。
天光正好,太子妃落缤纷摸着肚子,正躺在花园晒日光。她刚刚听完身边人说丁贵妃依然被禁足,押入玄机阁的那个宫女已经服毒自尽,仙皇对此事态度不明的消息。
“那不是沈俊然么?”
落缤纷稍稍侧身,瞧见连廊那头匆匆离去的沈俊然。
最近怎么都往东宫跑,太子到底在闹什么幺蛾子,把方修齐和沈俊然这对冤家都接触了。
可惜落缤纷手底下的人,要么离奇失联,要么心不在焉,如今她要探听消息可是越来越难。这时候,她想起了守山大将沈良。
自仙后下毒一事后,沈良有意与她保持距离。搬开杨仙后这个拦路石,落缤纷权势日益壮大,并没有用上沈良的地方。她也没怎么搭理这个人。
落缤纷素来自诩聪明,一时鬼迷心窍朝丁贵妃下手,却不知惊动了仙皇。她亦不知风逐月这股涂山势力潜入仙都,正在编织一场翻天覆地的罗网。
她只知身怀皇长孙,日后的荣华富贵少不得。禁足得到赦免,也全是这肚中胎儿的功劳。
但到了今日,太子神神秘秘,仙皇波澜不惊,她的羽翼正在不知不觉被斩断。她的消息逐渐闭塞,在这偌大的仙宫,她不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
她开始从皇长孙的美梦中苏醒,她决定主动联系沈良。
沈良得到东宫太子妃来信时,正在书房窗前眺望北方,那是鬼谷的方向。这些年来,贪图权力、背叛挚友,鬼谷冤魂的惨叫时时萦绕他的噩梦之中。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方修齐的归来,让他冥冥之中觉得有些事情该做个了断了。
沈家这些年的荣华富贵也是到尽头了。
所以他留出层层破绽,困在柳絮山的无头女鬼、书房窗下松动的石砖、琉璃镇种黄杜鹃的老伯……让这些蛛丝马迹诱导方修齐去探寻鬼谷之战的真相。
“是时候了。”
沈良将落缤纷要求他探听太子动向的纸条揉成一团,扔进窗外的荷花缸。那团用上好竹节纸送来的消息,就这样飘散进混杂了淤泥的水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落缤纷收到“沈良告病,无能为力”的消息后,底下人又很不合时宜地送来各家闺秀以不敢叨扰太子妃养胎的由头,推辞她去年年末就定下的牡丹宴会。
这可气得她将一桌佳肴掀翻在地。
她身怀六甲本就身体不适,如今这般瞧不见的高墙逐渐在她身边垒砌,更是让她感到喘不过气。
没有办法了,她只能请母亲,殿阁大学士夫人出山了。
殿阁大学士夫人李筝筝年轻时,在仙都也是一号人物。只是她成亲之后,府中事务繁重,这才渐渐退出仙都名门望族夫人圈子。不过她能培养出掌控仙都名利场的太子妃落缤纷,亦是她隐退后不减风采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