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宫宴回来,风逐月又埋头成为兰偌兮的打工小妹,尽心尽力当武轻尘的体锻监工。一不留神,风逐月日日奔忙,居然意外减重不少。兰偌兮见她的圆脸稍稍瘪了些,看起来又有了些帝君明越安的睿智风采,整个人显得没有那么呆笨。
可兰偌兮对风逐月越来越有种养女儿的快乐,生怕她饿着渴着,日日还是四处搜刮仙都美食,投喂这个尽职尽责的打工妹。她也感知到自己在矛盾中反复横跳,一方面想要把这位“女儿”养得肥肥胖胖、快快乐乐,一方面又希望明智果断的帝君明越安早日归位,一统大局。
武轻尘也是洗心革面,咬牙体锻数日,终于向兰偌兮开口要求前往杨府进行体能测试。
正当风逐月一行人情绪高涨,夹上嚼着千年老参的武轻尘行至侯府门前,里头匆忙奔涌出一群人。风逐月定睛一看,打头那个身着枣红大褂的不就是仙宫斗殴的杨老夫人?只见这群人手忙脚乱爬上门口列队的马车,头也不回地往仙宫赶去。
杨少敬在人群末尾拉住一个老奴,开口问道:“翠姑姑,这是发生了什么?”
“孙小姐,今早宫内传来消息,说是杨仙后情况急转直下,命悬一线啊!”
武轻尘听闻此事,心中咯噔一声。老天爷不会吧,现在跟他开这样的玩笑。杨少敬亦是吃惊不已。
兰偌兮稍稍冷静些,拦下最后一辆入宫的侯府马车,将风逐月、武轻尘、杨少敬一一塞进去。于是本要到侯府参加体质测试的武轻尘,就这样稀里糊涂入宫到了慈宁宫。
今早太医一如往常进行晨检,突然发现杨仙后嘴唇发黑,气息微弱,这可吓得他屁滚尿流跑去禀报仙皇和太子妃。这要出了什么事,他可担不起这样的大责。
眼下,略显苍老的仙皇坐在慈宁宫正殿,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太子妃落缤纷伴在身侧,劝说他多少吃些早点。太子和丁贵妃也在殿内,内心窃喜,却必须得在仙皇面前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窝在一旁对着精美的早点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杨老夫人带着侯府众人将将迈入正殿门,就开始扯着嗓子哭喊:“我可怜的女儿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你要是就这么走了,留老娘如何是好啊!”
侯府人训练有素,他们见老夫人开闹,赶忙跟在后头呼天抢地,或捶头痛哭,或伏地啜泣,或自扇巴掌,或疯狂呐喊。一时之间,慈宁宫正殿的场面很是混乱。
风逐月扯了扯杨少敬的衣袖,好奇问道:“不先去看杨仙后吗 ?她们怎么到这哭?”
杨少敬鄙夷地摇摇头。侯府上下心疼的真是这个嫡长女杨玉吗?或许他们更心疼的是杨仙后的落势,害侯府势力也日渐西落。在深宫大院,在名门望族,在泼天富贵面前,权势素来都比亲情爱情这些更为重要。
杨少敬并不想看杨老夫人与仙皇的博弈,扭头带上武轻尘往杨仙后寝殿走去。兰偌兮不能独自留下风逐月看热闹,残忍打断她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拖上她也往寝殿而去。
寝殿聚集了一帮白头白胡子老太医,这群人也没干啥,就一个劲站在床边叹息摇头。宫人见杨少敬进来,自知是杨家人,也没怎么阻拦。兰偌兮和杨少敬为武轻尘稍稍拦开太医群,让他到前头诊治杨仙后。
为首的太医见武轻尘上手把脉,有些不大高兴。他正要开口,却被杨少敬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杨家人在杨仙后这件事上闹了几千几百回,连仙皇都有所忌惮,在宫外开了仙人楼。这群深谙宫内生存之道的太医,自然也知道自个不必当什么出头鸟。待会杨仙后真走了,说不定还能赖一赖这个杨家带来的大夫。
武轻尘凝神探脉,此脉时有时无,确实是命悬一线。他又见她面色发黄、嘴唇发黑、眼瞳散开,任谁看都是弥留之际之人。他再稍稍靠近杨仙后,竟然从她身上闻到一股异香。他曾经闻过这种味道,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兰偌兮见他双目紧闭,神色紧张,想要给他稍稍倒上一杯水。可她刚凑近,也闻见了那股异香。
“迷迭杀人香?”
“对!就是这个!你怎么知道?”
“我出自兰香世家。”
武轻尘恍然大悟,从兰偌兮捏出自带凝神香的冰蓝神蝶,他就该想到这是兰香世家独有的技艺。不过兰香世家不是早在一百多年前,被山匪洗劫一空灭门了吗?
不过眼下不是疑惑兰偌兮身世的时候,武轻尘接过兰偌兮的茶水饮下,从大脑搜索迷迭杀人香的信息。
迷迭杀人香,香气独特,中毒者面色发黄、嘴唇发黑,不过十二时辰就会毒发身亡。因为毒发时间久,解毒极其容易,还有独特的香气特征,迷迭杀人香早已被江湖人舍弃,失传已久。
在仙宫使用这一毒香杀杨仙后,这一手段也太蠢了吧。
这么基础的毒物,仙宫的太医没有法子医治么?
武轻尘一头雾水,与兰偌兮交换了疑惑的眼神后,不敢轻易解毒。身旁那些太医听见他们谈及此香,面露喜色。为首那个太医捋了捋胡子,昂首阔步退出寝殿,往正殿而去。
一直趴在窗台侧耳倾听正殿闹剧的风逐月,瞧见这个老太医行至殿门口。又见他忽然腰肢一软,脸色一变,佝偻着背爬了进去,嘴中大喊:“陛下,陛下,不好啊,有人给仙后娘娘下毒!”
老太医这一句话,可是生生将正殿炸开了锅。侯府众人哭得更加大声,杨老夫人甚至都要在仙皇脚下哭晕过去。一直在角落默默嗑瓜子的太子和丁贵妃,听见有人给杨仙后下毒,吃瓜兴致大发,赶忙往前坐了坐,好听见第一手八卦。
“下的什么毒?”未等仙皇开口,神色紧张的落缤纷走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老太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