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轻尘见他脸色愈发难看,忍住笑意道:“我们家逐月无端叨扰将军,在此我替她道歉。”
“我也替表姐赔不是,还望将军不要放在心上。”风逐月在安神蓝蝶的抚慰下已经入睡,安顿好她的兰偌兮踏步上前,与武轻尘一道给方修齐行了一个大礼。方修齐看着歉意十足的两人,又看了看在榻上睡死过去的风逐月,一时语塞。
正当三人相对无言,房内气氛愈发尴尬之时,杨少敬恰到好处端着茶点推门而入。
“方将军,偌兮是我幼时在涂山的好友,此番逐月表姐出逃,便是她拜托我多加留心照顾的。”杨少敬端了一杯热茶给方修齐。
方修齐不言语,但他端茶的手微微颤抖,众人都可见到他内心的波澜。
“原是这样啊。”热茶下肚,方修齐才缓过神,好不容易挤出这么一句话。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之前到底在期待什么呢,期待竹溪复生重回自己身边吗?期待太湖秘境的人真的存在吗?期待自己能够和风逐月成亲,让方府重新热闹起来吗?武轻尘为他添上新的茶水,宽慰道:“将军威武俊俏,日后娘子肯定不比逐月差。”
方修齐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杨府,走回自己房间的。只觉这路忽而弯曲,忽而笔直。好似在梦中,好似在现实。不过近来确实很像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眼下梦醒了,又只剩下他一人。
杨府三人见方修齐这般模样,唏嘘不已。
“短短数日,竟然让他如此上心。”武轻尘接过杨少敬给的热茶,一阵茉莉花香扑鼻而来,很是沁人。
“我也奇怪,偌大人,他们俩之前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杨少敬方才也将方修齐的落寞尽收眼底。
只有兰偌兮知道方修齐与明越安早已在太湖秘境有过交集,但她不打算轻易将帝君的个人往事说与他人听。
“麻烦杨大人安排车马,今夜必须回去。”兰偌兮起身往床榻走去,她不想在这个地方久留,变数太多了。
可当兰偌兮正要搂起风逐月时,怀中之人忽然睁开双眼,轻轻挥手让她退下。这般不怒自威的眼神,只能是她。兰偌兮顺从退下,伏地行礼道:“属下唐突。”
杨少敬与武轻尘见兰偌兮这副模样,明了是明越安归位了,赶忙跟在偌大人身后行礼。
“无妨。”明越安盘腿坐在床榻之上,上下打量眼下所处环境与眼前这三人。
“今夜动身回去,快些的话后日能到涂山。”
“留下来。”明越安似是不满风逐月梳的发髻,自个将一头秀发披散下来。如瀑的长发瞬时得到释放,将原本隐藏在发间的栀子花香散发得彻彻底底。武轻尘闻见香气,却不敢抬头去看那位君上一眼。
武轻尘心想这就是涂山帝君啊,这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可真是唬人。不过这病还真是奇妙,明明都是同一个容貌,明越安与风逐月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明越安就是坐在那,不动一根指头,不说一句话,就让人感觉到无比的疏离。而风逐月恰恰相反,她更像是邻家爱做梦的天真小女娘,贪吃好玩,爱慕俊俏少将军。兰偌兮曾透露涂山帝君的人格不止这一个,那几个“风逐月”又会是怎么样的性子呢,武轻尘不觉有些好奇。
明越安示意三人起身说话,众人却不约而同在房中沉默许久。
最后终是明越安先开了口。
“这位武大夫,真能治好本君的病?”
“能,能,能。”武轻尘生怕少说一个“能”字就不能压实涂山帝君对他的信任。毕竟眼下他是唯一知道涂山帝君得了失心疯的外人,如若让帝君生疑,自己的脑袋恐怕不保。
“不强求,本君自知命数。”武轻尘没想到这帝君还挺悲观,她怎么好像没啥求生的欲望。
“偌兮,可有答应武大夫什么条件?”
“武大夫治病,吾等为他全家鸣冤。”
“先把这事办了,治病之事不着急。”
兰偌兮疑惑不已,但是抬头见明越安眼神淡然,又将疑问悉数埋藏心底。
武轻尘听闻要先帮他报仇鸣冤,激动得就要上前给帝君磕个九九八十一个头。还好兰偌兮摁得快,不然这般阵仗若是吓到明越安,把其他人格吓出来可就不好了。兰偌兮刚控制住武轻尘,身旁的杨少敬却一骨碌爬起来扑到明越安身前。
“小师妹,你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杨少敬不似兰偌兮这般谨慎,反正以前在涂山时,明越安说过杨少敬是她的大师姐。
明越安的眸子比过往深沉,杨少敬看不清里头的波澜。只见她冲自己笑了笑,轻声说:“我留下有要事,大师姐在仙都人脉通广,帮帮我好不好?”
“我见过魔族少君一面,他已炼制成混元魔珠,不过好像不太会用?”明越安瞧了瞧右手心那道尚未痊愈的伤口,又看了看兰偌兮。
“红狐案恐怕也是他的手笔。滇池与仙都的关系本就岌岌可危,若是坐实魔族少君在仙都犯下的罪过,仙都再咬定红狐出自涂山,三方大战一触即发。”兰偌兮是聪明人,见明越安抛出一个引子,立马知趣地将话头接过去往下说。
“这是一种可能。”明越安点点头表示肯定。
杨少敬在明越安面前没有兰偌兮与武轻尘那般拘束,她顺其自然接住明越安的话头,靠在软糯的靠垫上将另一种可能缓缓道出:“还有一种可能,魔族国师与少君本有嫌隙,若是魔族舍弃少君,扭头咬定涂山鼓动少君并策划红狐案,两方将矛头转向涂山,涂山不可能抵挡得住两方合击。如今的局势无论怎么看,涂山都很危险。”
“所以现在的关键是抢在仙都和滇池之前抓住红狐!”武轻尘终于抢到插嘴的机会。
三人同时看向他,这人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