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的月色很好,跟风逐月跑路那一夜很像。但是兰偌兮心中有念,无心欣赏。武轻尘在兰偌兮驾飞剑飞离地面时,脑子发热跳上飞剑,站在了她身后。云端的风比地上大许多,他站在快速飞行的飞剑上摇摇欲坠。
“风有点大,我可以稍稍牵一下你的衣袖吗?”武轻尘迟疑几许,最终在他快要被风掀翻的时候,硬着头皮向兰偌兮开了口。
“扶住我的腰。”
“这不好吧。”武轻尘用手打量着兰偌兮的纤纤细腰,自小教书先生教育说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直接搂偌大人的腰不大好吧。
正当武轻尘在风中回味幼时那位古板的教书先生教习的仁义礼智信时,兰偌兮御剑俯冲,在飞剑法术消耗殆尽之前,两人一剑急刹停在老槐树下。武轻尘显然没有料想到这一动作,猛地扎进土中摔了个狗吃屎。还好武轻尘随身携带救命药丸,这才没有一口气过去见阎王爷。兰偌兮站在老槐树下仔细打量树上的三个树茧和一具白骨,上前一个踢脚让那把风逐月没有埋严实的飞剑破土而出,稳当落在自己手上。
“大仙可有见过一只九尾白狐路过此地。”兰偌兮言语客气,但手中的剑却不停对着老槐树根比划,一副随时砍树的模样。
“最近怎么这样热闹,又来两个给我讲故事的。”槐树精打算故技重施,施展枝条卷人上树讲故事。兰偌兮看破槐树精的动作,赶忙拎起武轻尘后撤,悬于半空与槐树精正面对峙。
“老人家,能好好说话,就不要动手较好。”兰偌兮说这句话时,用空闲的那只手耍了个剑花,将槐树精伸出的长条纷纷斩落在地。槐树精也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精怪,见兰偌兮与他动手,挥舞起更多枝条。霎时空中显现出无数条绿蛇,吐着信子要往兰偌兮这边攻。兰偌兮施法让飞剑挂着武轻尘退到安全地带,自个冲进了绿蛇的包围圈。
惊魂未定的武轻尘趴在飞剑上,见兰偌兮一道蓝影飞舞于包围圈中。起初绿蛇还气势汹汹,岂知兰偌兮速度快、攻势猛,三下五除二就将一个个绿蛇头斩落在地化为枯枝落叶。槐树精见她杀红了眼,眼看就要拿剑砍他的树根,将他连根拔除,于是立马认怂。
“女侠,女侠,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的时候不说,现在迟了。”
槐树精刷的松开三个树茧子,释放之前困在树中的狐灵。可是兰偌兮已经杀红了眼,此前正愁没地发泄近来的苦闷,眼下这不识相的槐树精正好撞上来,哪里有放过的道理。三只狐灵落地后,立马规整队形,跟在偌大人身后帮忙砍树。
皓月当空,四只狐狸拿着与砍树并不相称的兵器围着槐树精忙活。武轻尘盯着这画面,心想涂山狐族还真是有趣。被祸害的槐树精可没有武轻尘看戏的好兴致,刀光剑影落在身上可是疼痛万分。在兵器与树根相碰的铿锵声中,槐树精倒豆子似的将风逐月从天而降给他讲故事的事情一股脑说了。
“什么?你把她挂在树上风吹日晒?”
槐树精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讲完竹溪的故事,兰偌兮并不同情竹溪,她却抓住风逐月挂树上的事情耿耿于怀。兰偌兮发完火有些疲惫,她见自己已经知晓风逐月要前往仙都找方修齐的信息,索性将飞剑扔在一旁,与狐灵耳语几句后就地坐下。
得了命令的狐灵也停下砍树的动作,选了东、南、西三个方位漂浮在半空中,闭目凝神,嘴中不断吐出武轻尘听不明白的狐语,像是在念什么咒语。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武轻尘划着飞剑游到兰偌兮身边,小心翼翼翻下剑身蹲在她面前,活像一只听话乖巧的大狗狗。
“歇会。”兰偌兮揉了揉自己布满血丝的双眼。
“啊?”
兰偌兮并没有说假,说歇会还真的就地歇了四五个时辰。三个狐灵忙活完砍树之事,按照兰偌兮的吩咐消失在前往涂山的方向。树底下只剩下武轻尘和兰偌兮二人。武轻尘见兰偌兮以打坐的姿势睡得正好,小巧的鼻尖随着平缓的呼吸微微嗡动,嘴巴时不时咂几下,甚是可爱。也不知这人多少日没有睡觉了。太阳光照过来了,他抬起袖子替她撑起阴凉。老槐树的妖灵被狐灵收走,霎时绿叶变枯叶飘零落下,他奋力吹开这些残叶,生怕惊动她的好梦。
武轻尘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觉在睡梦中马上要吃上新鲜出炉的麻油烧饼时,被人踢了一个屁股蹲,让他在一个狗吃屎的姿势中大梦初醒。
“走。”换了一身素色长袍的兰偌兮一扫疲态,将手中拿着的度牒和包袱甩给武轻尘。
“去哪啊?”
“去仙都。”
“啊?”
仙都户籍制度严明,客商往来查验程序繁复,凡入都皆有缘由、皆有落脚之地。狐灵为兰偌兮二人“借”来入都投奔亲友的旅居夫妻身份。武轻尘看着度牒上“夫妇”二字,霎时红了脸。兰偌兮倒是没什么所谓,提醒他此次前往仙都,带回风逐月是第一大事,其余私事都得往后靠,让他不要贸然复仇,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眼下的武轻尘哪里听得进去,此时他满心满眼都在纠结“夫妇”二字,甚至怀疑兰偌兮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所以就算捏造身份也要弄一个这么暧昧的关系。难道是帝君宫的初见让她动了心?还是朝夕相处让情分悄然生根发芽?他还要全家的血海深仇要报,此时可没有心思去谈儿女情长啊。他始终是要负了偌大人的呀……
“根据狐灵的统计,旅居夫妻是最不容易引人注意的假身份,不要多想。”兰偌兮见他一脸痴容、想入非非,她觉得有必要泼一盆冷水。
“哦~”明显对方并没有被冷水泼醒,依旧沉溺在自己的想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