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膳时分,武轻尘提前将炼制的药丸溶进凉瓜鲫鱼汤中,借用凉瓜的甘苦掩盖药粉的味道。
风逐月坐在桌前,一改往日如狼似虎的模样,抓着筷子左翻翻右翻翻,一副食欲不振的模样。
“殿下,今日的饭菜可是不可口?”兰偌兮关切问道。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风逐月也是演戏好手,皱起眉头一脸愁容。
“我梦见往日被我吃掉的那些猪牛羊鸡鸭鹅鱼,纷纷前来喊冤索命,我觉得我是不是得辟谷几日啊?”
向来对膳食风卷残云的风逐月一反常态,兰偌兮一时拿不准她是真慈悲,还是耍花枪。宫人小武立在门口,亦将方才的一番对话听入耳中,此时正用眼神偷传消息给兰偌兮,让她再劝劝,好歹喝几口汤。
“今日的莲花酥甜度恰好,糕点不沾荤腥,殿下试一试?”
兰偌兮没有单刀直入推荐凉瓜鲫鱼汤,而是从小点入手,试图打开风逐月饕餮味蕾。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颗无忧无虑的小莲子,它的梦想是要成为沉鱼落雁的荷花仙子,她每天勤加修炼,努力长呀长呀,终于散开叶子,憋出花苞,只待花开成仙之日。”
风逐月小心翼翼捧起一朵莲花酥,挤眉弄眼诉说她瞎编的荷花仙子故事:“可是!突然有一天,一个可恶的厨子手持菜刀咔嚓一声,手起刀落,把小小荷叶……”
坐在一旁批奏章的明焕实在无法忍受她这蹩脚的故事,大喝一声道:“莲花酥和荷花没有半毛钱关系!赶紧吃饭!”
风逐月知道这三人都是一伙的,兰偌兮武力值又这样高,要是他们使强硬手段,自个可不是对手。她放下莲花酥,一手捏一支竹筷,眼睛滴溜溜转,又将心里的算盘打得哗啦啦响。
“那我姑且尝一尝吧。”
风逐月丢下筷子,伸出左手去拿桌子中央剥好的肉粽,右手则暗暗抵在桌子边沿,企图趁其不备掀桌而逃。
明焕三人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紧张移动,生怕一个没盯紧出了什么差池。风逐月左手碰到肉粽之际,右手使出吃奶的劲要将桌子往上掀。
孰知兰偌兮早已看破她的小技巧,用一根手指顶在桌子的另一边,与其对抗。风逐月自知吃瘪,捧回肉粽不紧不慢往嘴里送。
三人见她终于开吃,悄悄松口气。明焕放下奏折,起身坐到风逐月的左侧,端起兰偌兮递来的鲫鱼凉瓜汤碗,舀起一小口凑在嘴边吹,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
风逐月方才一直拿不准哪道膳食掺了药,吃得畏畏缩缩,眼下见明焕端起汤要喝,赶忙狐口夺碗。
“诶诶诶,你干嘛呢!”明焕表面装着不高兴,心底却乐开花,风逐月到底不是明越安。
“你这碗看起来更好喝,不要那么小气嘛。”风逐月端着汤闪到边上自顾自地喝。
正在明焕三人心中一松,想着终于骗风逐月喝下药汤时,一名狐灵侍卫进来通报,说是玲珑谷神医已到灵机洞。
听此消息,明焕和兰偌兮面面相觑。玲珑谷不是被一窝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吗,如今怎又冒出神医来?
“我去看看。”明焕顾不上吃饭,起身往灵机洞奔去。兰偌兮放心不下,吩咐几名得力狐灵暗中保护。
明焕等人向来担心帝君失心疯消息走漏,影响涂山安稳。此时,她摇身变成一个邻家少年郎,奔赴东郊的灵机洞会神医。
之前兰偌兮去的请帖是请玲珑谷神医,但她到灵机洞一看,里头只不过是一个身上戴满花花绿绿水晶石头、梳着两条冲天辫的小姑娘。明焕进洞时,小姑娘正大口吃饼,见突然来了人一时着急呛了几口。明焕心想这人不太聪明。
“嗯嗯嗯嗯!南,南边!南边有怪病蔓延,大家都去帮忙了,爹爹让我先过来看看。”小姑娘好不容易将卡在喉咙的大饼吞咽下去,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哦?都去帮忙了?”明焕用小竹筒从山泉水聚集而成的水池子装满一杯水递给她。
“怪病有些严重,说不准时候。爹爹让我带了好些药材,可以拖些时日,等他们解决掉怪病立马派人过来,让大人不要担心。对了,我叫香雾。”
香雾交代完爹爹的话,心中大石落地,举杯痛饮甘泉,好好犒劳风尘仆仆的自己,全然不知自家玲珑谷已被一窝端。
明焕接回空竹筒,俯身装水时装作不经意问道:“半年前去的信,怎么来得这样迟?”
“爹爹说我久居玲珑谷,向来不见世面,如今年岁渐长,该出来跑跑才是。”香雾依旧眨巴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希望明焕能给她再来一竹筒甘甜的山泉水。
“这是我第一次出来,我走错了路,耽搁不少时日。对不起啊。”谈及自己的不谙世事,香雾又有些为难,边说边把头低下。
“罢了罢了,再喝点水?”明焕见她一脸真诚,身上也无易容变身的痕迹,警惕性放松不少。
“好啊。对了,我爹爹让我带书信给偌小姐。”香雾一手握着明焕递来的小竹筒,一手笨拙地往自己的小布袋掏书信。
“我来我来,别把水洒了。”明焕看不过眼,伸手要帮忙,香雾却往后退一步。
“爹爹说这书信事关重大,必须偌小姐亲启。”
“我就是偌小姐。”
香雾上下打量面前的少年郎,纵使她见少识窄,这人如何也与“小姐”二字拉不上关系。
“偌小杰是我的名字,人杰地灵那个杰,并不是大小姐的那个小姐。”明焕看出她的猜疑,赶紧扯谎。
“你说你是你就是啊?可有凭证?”
明焕挠挠头,这丫头如此笨拙,到这节骨眼上怎么又突然聪明起来。明焕见她眼神坚毅,于是悄悄在身后捏了一枚写了“偌”字的圆玉佩。
“你看,这是我家祖传的偌字佩,全涂山仅此一枚。”
香雾接过玉佩正着看、反着看,对着光看,映着水波看,似是非要看出一个究竟,全然不知自己的小布袋早已被明焕偷龙换凤拿到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