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走!彻查昨夜宾客。”明焕生得高大,今日穿的玄色长袍出自止渊最钟爱的绣娘之手。
苏青匍匐在地往上瞧,恍惚之间似是见到了先帝明止渊。那年他也是这般意气风发站立阵前发号施令,剿灭贼匪。
苏青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苏青,他也想两袖清风,可是居于高位诱惑实在太多,拿得多了便渐渐迷了眼。止渊爱他笼络人心的才能,只要不威胁根系,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昔日威风凛凛的苏青大人被装进囚车,因捆仙锁锁住手脚,他只能狼狈躺倒于一片血污之中。
恰逢天蒙蒙亮,街市两旁商贩正忙活出摊的活计,见铁甲卫押送一辆囚车往帝君宫而去,纷纷驻足观看,辨认车内是哪位倒霉人。
这边抓人抓得热闹,此时帝君宫也不冷清。想为“乖儿”走后门的邓博森收到苏青被捕的风声,一下慌了神,生怕自己没有活路。
这个老实一世糊涂一时的邓宗正,竟然又做出一个糊涂决定:带自己调教已久的“士兵”到帝君寝宫拼死一搏。还好兰偌兮在帝君寝宫布下了一支精锐的狐灵暗卫。
风逐月被门外的喧嚣吵醒,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犯迷糊。
“阿偌。”风逐月张口喊兰偌兮进来,无人回应。
“明焕!”她又喊明焕,还是无人回应。外边哼哼哈哈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想怕不是梦吧,帝君宫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风逐月是个瞌睡虫,想来是梦以后,决定再睡一个回笼觉。
岂知就在她正要倒头睡去,忽然瞥见两个人影行至距离她最近的一扇窗外,出拳飞脚,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最后以一抹飞溅的鲜血落在雪白的窗纸暂归平静。
风逐月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在床上大喊有刺客。可她扯破嗓子喊完,也没有人进来。风逐月想阿偌她们该不会已经被刺客干掉了吧?风逐月想到此处,不禁打个寒颤。她不能坐以待毙,忙往床下扑去,不承想被紧紧裹住身体的被子绊了一跤,额头磕到床踏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明焕和兰偌兮一入宫门,收到刺客袭击栖云殿的消息,一下都慌了神。两人同时想到风逐月,这人只是一个一心成亲的小女娘,从未见过什么血腥场面,突然遇袭怕是吓得不轻。若是将其他人格吓出来,遇上如今的局势,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两人不敢继续往下想,立刻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前往栖云殿。
只见殿前院中央的千年红梅树舒展枝丫,一夜之间开满花,大片猩红落在院落三尺厚的白雪上,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梅还是血。狐灵暗卫已经打扫完残肢乱骸,正打算铲雪覆盖那些杀伐的痕迹。
“帝君呢?”
“见过小殿下,君上已去地牢。”
两人对视一眼,眼下这般光景,会主动前往地牢的帝君必定不会是风逐月。
明焕仰天长叹一口气,快步朝地牢走去。兰偌兮则留下细细询问清晨那场突如其来的袭击。
“君上可有受到惊吓?”
“未受惊吓,气愤得很。”
“气愤得很?”
根据狐灵暗卫的述说,起初以为对方全是弱鸡,打不了一会就会全军覆没。可是越打越奇怪,这些人浑身僵硬,砍不透刺不穿,贪嗜死尸血水,与传说中的魔族活死人无异。
“活死人?”
活死人是前任魔尊林芜利用死尸调教的一支奇兵,行动迟缓但抗打耐战,嗜血为生,惨无人性。
当年仙魔大战,这队奇兵让仙族吃了不少苦头。大战结束后,随着魔族战败,这位不可一世的魔尊林芜被当今仙皇大卸八块,挫骨扬灰,活死人也消失于世上。
如今活死人重现帝君宫,怕不是苏青与魔族也有所勾结?兰偌兮快速思索过往听过的活死人事件,脑海中一闪而过某位的名字。可这人此时应该在青丘探亲。若这人是苏青同党,事情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解决了。
“后来呢?”
后来正当狐灵暗卫招架不住源源不断的活死人时,寝宫大门忽然开启,只见一道白影飞出,袖卷梅花瓣散作千针万剑直戳活死人的死穴眉心,大片活死人瞬时倒地。
仙魔大战中,活死人是重要参战兵士之一,只是懂操控之人少之又少。明越安对活死人的邪术很感兴趣,至今地牢还关着几只活死人。
兰偌兮想到此处,忽然松了一口气,在明越安众多的人格中,唯有明越安本人懂得制霸活死人。明越安归来,苏青一案十拿九稳。
明焕前去地牢需要路过朝殿门,此时文武百官正跪倒一片。苏青被擒一事早已传遍涂山,百官听闻还要彻查与苏青宴饮的官员,今早可谓是各显神通,众生百态。
有瓜葛、胆子小的呢,大清早从自家床上滚下来,黑着脸叱骂责打家眷家仆,好似过往与苏青相交是家里人拿刀架他脖子逼的。
有瓜葛、胆子大的呢,召集人马准备造反,第一波谋反人士已在帝君寝宫吃瘪,第二波第三波人士只好按兵不动,混进朝殿门官员群观望局势。
与苏青有仇、没参与抓捕行动的呢,今早心情大好,早膳的白粥都多喝了几碗,一路哼着小曲朝宫门前进,实在按捺不住脸上的欢快。
与苏青有仇、参与抓捕行动的呢,这类人士最是痛快,带着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畅快一早在外奔波抓人。
明焕快速点了点人头,发现最重要的三公竟然不在。百官见明焕到来,纷纷停下七嘴八舌和窃窃私语,生怕多说一句成为小殿下重点关注的对象。
明焕正要唤旁人了解三公在何处,兰偌兮从后面赶上来,低语道:“帝君已苏醒,不必担忧。”
“三公不见人影。按理说荀太尉清晨从青丘赶回,此时也该到了。”
兰偌兮心中一沉,突然出现的活死人以及消失的三公,两者若是有关系,后果不堪设想。两人从对方惶恐的眼睛中读懂共同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