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的顾晓曼把安净带到萧渡的办公室,安净一进来他就示意安净坐下,后者却皱着眉问他:“什么事?”
她突然有些担心萧渡用他队长的权利给她待在一个更舒服的地方,这是她并不愿意的,她不是不愿意接受萧渡对她的好,而是不想让别人以异样的目光看待萧渡。
在私下,她可以是萧渡的例外,可在刑侦支队长这个职位面前,她不能够一样是他的特例。
听着安净有些不大好的语气,萧渡不由一怔,不由担心她是不是生气自己把她关得太久。
他于是给顾晓曼使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的离开办公室给他们两人腾出空间后,萧渡才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安净的旁边,低声温和地问:“生气了?”
安净没有回答。
萧渡以手臂蹭了蹭她的手臂,再一次:“真生气了?”
后者依旧不为所动,可嘴角明显一扯,倒也不像是开心。
萧渡作势抬手要把她整个人圈入自己的怀里,可却被安净一把推开,他没想过安净会推开他,是以并没有在意安净的力度,可脚步往后退下半步才意识到安净不是跟他开玩笑。
他愣着脸看着脸上不知道是何种情绪的安净,皱起眉头:“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
他还以为是警局里有什么人那么没眼力劲儿还敢欺负他的姑娘,可很明显安净脸上透露出来的表情却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样,再者以他对安净的了解,就算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话,她决然不会让他知道。
想到这里,他又再一次怀疑:“是不是那个不长眼的跟你说了什么?”
后者抬起头白他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些许生气地说:“我只是想知道你让人带我过来干什么,让我在这儿休息?”
她偏头看一眼办公室里的沙发,意有所指。
至此,萧渡才知道她为何要沉着脸,于是松下一口气说:“哥有这能力,却没这个想法。”
他是心疼安净,可他到底还需要替安净考虑,以她现在在警局里的身份,确实不该受到特殊待遇。
萧渡带着安净来到沙发上坐下,两人面对面的坐着,他突然一脸正经的看着安净,开口:“我有一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后者眉头微微一皱,并不难猜到事关安仁或者安老,她于是在没有听到萧渡的要求下点了点头:“我可以帮忙。”
“我都没说让你帮什么,你先别太快答应。”萧渡笑几秒,忽而沉下来,严肃道,“也许我说完,你就会后悔。”
顿了话,他把刑侦队的怀疑跟目的都跟她说了遍,以及需要她帮的忙。
可他猜错了,安净听了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反之,她在今天走进市局时就说过,她同意解剖。
安净接过萧渡已经拨给安仁的手机,半分钟后电话才被接通,传来的却是安仁十足不悦的声音:“我说过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你们刑警少打我父亲的主意!”
安仁的拒绝倒是挺直接的,就是不让人碰安老的尸体。
安净深吸一口气,低声说:“二叔,是我。”
“安净?”安仁有几秒的愣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沉默半晌才开口,“那是你爷爷,你却要替刑警劝我把你爷爷的尸体给他们玩儿?你爷爷平时对你怎么样你看得一清二楚,你这样做,你还有心吗?”
法医解剖能知道死因,可安仁看到的却只是法医要把安老的尸体撕开,到底是无法接受安老这么不被尊重,安仁的举动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那是你爷爷,就连你也不想给他一个体面?”
安净只觉得心口被狠狠一击,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安净沉默了许久,电话那头的安仁却也等着,并没有挂断电话。
少顷,安净喉咙上下一滚动,低声开口:“我不要安家的股份,我只要爷爷。”
“你!”电话那头的安仁像是真生气了,可好一会儿又冷下语气说,“这是你说的,明天我把放弃遗产的协议书带到市局,你只要签下这个合同我就把老爷子送过去。”
“嗯。”安净很低很低的说。
如果没有在她身边亲眼看到她的表情,光是听她的声音,绝对没人听得出她语气之外是一副什么样儿,可萧渡却把她的所有情绪收进眼底。
她果然不在意那些面儿上的东西,可她越是这样越是让萧渡心疼,他于是抬手将她拥入怀里。
安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没有勉强,只是有些凄凉。
随之听到电话那头的安仁说:“安净,你应该尊重你爷爷。”
安净浑身一怔,可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已经被挂断,萧渡低头一看,怀里的人早就红了眼眶。
她吸了吸鼻子:“作为孙女,我却同意让你们解剖爷爷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对爷爷很不尊重?”
她想,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她安心的答案。
少顷,她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萧渡凑到她耳边说:“找到他的死因,找到害死他的人,这才是真正的尊重。”
得了答案,安净松下一口气,可她明知道萧渡的答案一定是她想要的,却非要问一遍才甘心。
安净在他的怀里躺了会儿才挣扎着起来,看着他说:“我该回去了。”
回到她今天晚上应该待着的地方。
看到她微红的眼眶,萧渡心疼了。
“你就在这儿。”萧渡紧紧的搂着她。
后者一愣,摇摇头:“我要回去。”
“乖,我别让我心疼。”萧渡眼角噙着笑意,望着她的眼神是平时两倍的温柔。
安净最终还是沦陷在他的温柔里,却也理智的推开他:“我知道你心疼我,那你知道不知道我也会心疼你。”
直到办公室里只剩下萧渡——
他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安净说心疼他……
他此刻情绪有些低落,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不管查到的证据还是以他对安净的了解,他都知道安净不可能是凶手,但他脑子里居然闪过一个瞬间,如果安净是——
如果安净是凶手他该怎么办?
萧渡承认,他已经爱上安净,就算安净是凶手也改变不了他爱她的事实。
可——
放不下的是帽檐上的徽章,舍不下的是最深刻的感情。
哪怕是为了安净,他也成不了他一生都在追捕以及这辈子最讨厌的那种人。
萧渡想,如果真的是那样,他定会深埋甚至是放下对她的感情,用最冰冷的方式亲手把她送进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