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渡说的是‘想问的’而不是‘想说的。’
单向玻璃外的周县刑侦员一头雾水的问吴宇:“萧队这是什么问题?”
当了几年刑警,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个审犯人的开场白。
吴宇眯起眼睛,全神贯注的听着玻璃里面的对话,似怕被打扰一样小声说:“三十出头就当上市局刑侦支队长的人岂是你我轻易猜透的人,学着点!”
于是,旁边的依旧好奇的刑侦员没再继续问,而是再一次把目光投向萧渡跟韩愈。
韩愈被手铐扣住的双手捧着一次性纸杯,因为第一次被拷,显然有些不习惯,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有些局促。
韩愈才捧起纸杯小抿一口,温茶的暖意涌入胸膛才露出一丝的舒适,脸色有一丝回暖的迹象。
少倾,他才开口:“李叔他们怎么样了?”
“在火势变大之前救出来了,现在人都在医院。”韩愈听到‘医院’两个字的时候明显露出一丝紧张,随即又听到萧渡说,“但我想他们现在比你跟李小梅的状态要好一些——至少他们还不知道这场火是你……或者李小梅放的。”
其实在来之前萧渡跟安净先去看了同在县医院的李甫夫妇,安净没让人跟他们说这场火灾的起因,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以为只意外发生的火灾。
听到李小梅的名字时韩愈瞳孔明显张大,喉咙上下滚动,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气才敢对上萧渡的双眼:“火是我放的,今天下午我在加油站买汽油时你们不是看到了吗?”
萧渡一挑眉,他并不意外韩愈猜到他们是在加油站开始发现并且跟踪他们的,而且他是故意被韩愈他们发现。
原因很简单,他想要省下更多时间,逼着韩愈跟李小梅把他们要做的事情提前。
结果显而易见,他赌对了。
唯一漏掉的是,他没想过凶手居然真的对李甫夫妇下手。
“韩愈。”萧渡看一眼手背上的输液贴,眉头一皱,随手撕掉,玩儿似的把它贴在审讯桌面,“你知不知道李静怡的父母差点死在家里?”
“他们跟我说了,是你救了李叔他们。”韩愈双眼盯着萧渡的每一个动作看,尤其看到他已经消肿的手背时眼底闪过一丝愧疚跟庆幸,“萧队,谢谢你。”
“犯不着。”
韩愈被他的话呛到了,就连单向玻璃外的吴宇跟其他人也明显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
刑侦员正要说话,却被吴悦抬手阻止:“继续看。”
“我救的不是你父母,你犯不着跟我说谢谢,该说谢谢的人应该是在外头哭得快要背过气去的李小梅。”萧渡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食指跟中指扣在一起,在桌面上点了点,“李小梅那么信任你,你却害死她姐,还要放火杀她全家,我能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吴悦惊着了。
他从业十年,从未见过以商量的口吻来审问嫌疑人的刑警,不管是他还是在他之前的前辈们,不是喊就是骂,头一回遇到引导式的审问方式。
他突然有些庆幸韩愈跟死者都是周县人,不然他哪能学到这招,果真受教了!
审讯室里的韩愈头一回进来,头一回被审问,他哪里知道刑警审问日常是什么样的状态。
他听到萧渡的话后很想要挤出个笑容,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索性收起弯不起的嘴角:“萧队,你也是男人,但你被戴过绿帽吗?”
萧渡嘴角一扯,这算什么问题?
韩愈显然并不在乎他的回答,继而说道:“我是无能,我是穷,但我终究是个男人,男人有的骨气我也有,她在给我戴绿帽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我会报复吗?”
平静,韩愈的反应太平静了,就连这一长串的话都像是早就准备好一样,就算没有安净的专业性,他也能一眼看出韩愈在说谎。
萧渡摇了摇头,盯着韩愈有些不敢正视他的双眼看着:“既然你说是你杀害李静怡,那为什么在现场没有留下你的指纹?”
“萧队,你在开玩笑吗?”韩愈讽刺的笑了声,“我部署那么多计划,难道还要特意留个指纹让你们发现凶手是我?”
萧渡没有接下话茬,而是反问:“那你就不好奇我们在现场查到谁的指纹?”
“你们查到指纹了?不可能,小……我那么小心,绝对不可能留下任何指纹的。”韩愈猛地摇头,仔细观察萧渡的表情,试图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他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几分。
然而,他注定是失望的,萧渡的脸上只挂着的是淡淡的笑容,别无其他。
指纹当然是没有的,要是能在现场找到指纹,靠着指纹就能直接锁定犯罪嫌疑人,他们还需要费劲那么老大劲儿从云城查到周县?
“凶手部署得再周祥也是第一次作案,又是自己至亲的人,哪能真跟部署计划是那样淡定?”
韩愈似乎没有意识到萧渡说的是“凶手”,而没有指向他,在单向玻璃外的吴悦却听到了重点,萧渡这话里的意思显然是说这个韩愈并不是凶手。
那凶手……难道是——李小梅!
怪不得刚才萧渡吩咐他要看紧李小梅,怪不得从案子最开始时,云城那边的通知就是让他们看紧韩愈跟李小梅。
可谁能想到李小梅会亲手害死自己的姐姐,还要放火烧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这人要狠起来,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吴宇看一眼脸色越来越差的韩愈,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该去看看李小梅那边怎么样了。
剩下的刑侦员工作经验少,遇到这种案子更少,没有吴宇的反应快,没等他们从吴宇的话里参透出点什么来就听到萧渡的声音再一次传出来。
萧渡说:“在李小梅计划杀害李静怡的时候你应该还不知道吧,甚至她去云城,你只以为她单纯到云城看望李静怡,我说的没错吧?”
“你……萧队,我已经说了这一切都是我做的,静怡是我害死的,李叔他们也是我害的,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韩愈有些激动,但明显的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李静怡确实是你害死的,要不是你,李小梅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亲姐姐下手。”
萧渡话音一落,韩愈整个人崩溃,他抬手一扫,将面前装着茶叶的纸杯打落,茶水洒了一地。
“害死静怡的人是我。”韩愈双手抱着头,像是跟萧渡说,更像是自言自语,“跟小梅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