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柠去林子里骑马的时候是黄昏,落日的余晖撒在树林间,像是给整个林子镀上了一层金边,人走在其中,看不清面貌,颇有一番意境。
她知道这次事有蹊跷,但是没料到温遥嘉会如此瞒着温家孤注一掷。
季北霁有危险这件事她想过,所以她派了人保护,还是跟谢凌洲借的,谢凌洲也为她培养了自己的人,可是她没算到,温遥嘉会为了杀季北霁动用那样的力量。
狩猎场里,早有人放了猎物,都是比较温顺一类的兔子孢子类。
带她练习骑术的人也鼓励她,“郡主可以试一试。”
季北柠便拿了箭,射出去一支,有点歪七扭八,最后砸在一棵树上,树皮都没蹭破一块。
惹来一阵憋着的轻笑。
牵马的人便好声好气的奉承,“郡主第一次骑马能骑稳已经很不错了,待郡主多多练习练习就好了,定能猎一只可爱的兔子。”
季北柠便害羞的笑笑,也不戳穿他们,依旧练习她那歪七扭八的箭术。
结果可想而知,全部落空。
“属下们去帮郡主把箭捡回来。”
射出去的箭捡回来还能继续射。
季北柠看着散出去的人走远,一直走到林子深处,她看不见的地方。
可她的箭明明没有射那么远。
牵马的人咦了一声,“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仔细我罚你们,”又对马上的季北柠道,“郡主在这等等属下,属下去找找他们。”
说罢也不等季北柠点头,就飞快的钻进了林子,同样的没有回来。
季北柠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也变得有意思了,这毕竟是皇家的围猎场,在圣上眼皮底下玩花样,可不是胆子大就能做到的。
方才还能听见声音的林子,此刻寂静 。
身下的马儿焦躁的踢着蹄子,仿佛是预感到了什么危险。
季北柠便也不隐藏自己了,勒紧马绳,伏在马背上,是一个随时准备应对危险的姿势。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来自四周,仿佛就在耳朵边上,无法分辨具体的位置,却又感觉哪里都是,让人心里发毛。
随着声音渐近,季北柠勒着缰绳的手也收紧了。
那是蛇的声音,且数量不小。
果然,一直昂的蛇头出现在视线,紧跟着无数的小蛇也出现在周围,它们吐着鲜红的信子,扭动着灵活的身体往季北柠处而来。
季北柠凌厉的目光紧盯着这些随时会进攻的蛇,心里也知道了是谁要杀她。
帝师岳墨!
能让这些他的宝贝蛇来,为的怕不是杀她那么简单,只要她露出伤口,流出鲜血,这些蛇便会蜂拥而至,那么替谢凌洲引出蛊虫的事情便再也藏不住了。
“哼,打的好算盘!”
远处有笛声响起,不知在何处,好像无处不在。
这些原本还只是试探的蛇终于开始迅猛起来,一只只的迅捷无比的往季北柠身上钻。
见状,季北柠抽出随身带的匕首,她不会武功,却会一些近身的防身术,几个来回,便切断了攻上来的蛇七寸,落下的蛇动弹两下便死了。
等终于把攻上来的蛇杀死,地上的蛇尸体已经很多了,可密密麻麻的依旧是活的蛇,好像林子里所有的蛇都在这里了。
杀掉几乎不可能。
季北柠骑着马,紧紧的夹着马腹,一个俯冲过去,随手扯掉一片树叶,单手握住缰绳,树叶送至唇边。
林子里瞬间两种乐声,一只笛,一片叶,同一曲。
此起彼伏间,蛇的动作果然迟疑了,有些蛇扭头往林子里钻,有些蛇依旧往季北柠的方向来。
好像来回博弈一样,此消彼长,端看谁的功力深厚。
顿时,笛声急促,穿透密林,带着急切的命令一般,蛇应声而动,那些逃往林子间的蛇也瞬间回头,季北柠又变成了围攻之势。
可以想象,吹笛的人有多么得意。
可紧跟着,叶子尖锐的音调盖过了笛声,且是压倒式的,笛声试图超越,可无论多么急促多么用力,始终被压在了叶子之下。
地下的蛇像是终于确定了指挥,纷纷往林子里散去,眨眼间,林子里只剩下死掉的蛇身。
局势终于彻底的稳住,季北柠赢了。
林子后面,岳墨吐了一口鲜血,眼神阴骛的和那些攻击人的蛇一样,又带着不可置信,“她怎么会驱蛇的,一个盛京闺阁中的女子居然会驱蛇!”
消息禀报到了方旭那里,方旭自然也觉得不可置信,可他没当回事,淡淡道,“一个女子非要用这么复杂的杀法,简单一点不就行了么。”
岳墨得到了旨意,放弃了试探的那一步,决心来点简单粗暴的,他就不信杀不掉一个弱女子。
林子里,季北柠的状态并不好,她耗费了太多精力,而且方才骑着马儿狂奔,已经入了林子深处,到处都是灌木,空地都很少了。
要找到回去的路不容易。
此时的谢凌洲正在和方旭狩猎,一早就有旨意给他,他务必陪同圣驾。
有侍卫在方旭的耳边低语几句,方旭脸色变了一变,眨眼恢复又在侍卫耳边吩咐了几句,方才如常的开玩笑。
就是这几句话的功夫让谢凌洲意识到了不对劲。
箭矢声破空而出,一头扎在了一只兔子上,兔子全身雪白,肥肥的一团, 让人直呼好。
方旭哈哈大笑几声,“凌洲的箭还是不减当年呐。”
谢凌洲下了马,说了一句不及圣上的恭维话,就奔着兔子而去。
“凌洲这是做什么?”方旭端坐在马上问。
“臣看这只兔子好像没死,也没射中要害,要拿回去养着好哄一哄人呢。”
伴着圣驾的人哈哈大笑,纷纷赞叹些小侯爷好不风流。
倒是方旭留了一个心眼,心里猜测是季北柠,可偏偏要问,“是阮家姑娘吧,朕听闻凌洲和阮家姑娘走的很近,朕也觉得阮家姑娘不错,凌洲要是有那个意思,朕立马就赐婚。”
“圣上误会了,”谢凌洲将兔子拎在手上,往回走,“臣要哄的是另有其人。”
没有人注意到,兔子的小腿上绑着一个细小的纸团,被谢凌洲挡着众人偷偷的拿出展开,纸条上只有五个字。
姑娘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