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测是当年南境平叛那场战役谢老侯爷换了人,真正的谢小侯爷怕是死了,”季北柠也是一半猜测,“世子那时候年纪小,再聪明也无法做这么大一个局,还要谢侯府人配合,这事只有谢老侯爷能做成,他与镇南王府一定有很深的交情。”
季北霁觉得匪夷所思,“真正的谢小侯爷怎么死的,总不会是谢老侯爷为了换人杀死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谢小侯爷也太残忍了。
“当初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猜测多一点,想要知道全部的真相怕是要问谢府老夫人。”
其实季北柠的心里也是觉得真正的谢小侯爷是谢老侯爷杀死的。
他为了谢凌洲铺了这么大一条路,为他扫清了那么多障碍,若是亲子活着,那就是最大的隐患,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而且南境那场战事并没有到要谢老侯爷亲自上的地步,可他上了战场,还死的那么突然,倒像是为了什么赎罪一样。
谢凌洲道,“谢老夫人早就不问世事了,听说在府上佛堂礼佛,从不见世人。”
“这么一说,谢小侯爷身世复杂,难怪性子也复杂。”谢凌洲又道。
季北柠失笑。
“大哥知晓他的身份,那之后再按照我的意思做事就是愿意帮他了,大哥可要想好了?”
季北霁问她,“你为何要帮她?”
季北柠平静道,“我与他私定终身了,他若是成功那我凤袍加身,他若是失败我陪她粉身碎骨。”
这是唯一一个能掩饰她目的与身份的说法。
显然季北霁信了。
因为她看到了季北霁眼中的伤痛与失望。
但季北霁答应了,离开时背影落寞。
*
谢侯府。
忙了一天的谢凌洲刚准备歇息,就有下人来报,老夫人病了。
病了可以请大夫,府中也有苍璇,可下人来报了,就意味着老夫人不肯看大夫。
谢凌洲只能亲自前往。
月光高挂,照亮了地上的残雪,有银润的亮光,脚印一直延伸,漫长的像是没有边际。
从前他经常走这条没有边际的线,最小的时候,他还会数一数一共有多少步,后来大了,他不数了,却偶尔会回头看,看看他走过了多少次,又有多少次失望而归。
苍璇就跟在谢凌洲身后不远处。
她知道老夫人不会见主子,哪怕是病死也不会见。可主子却一月一次,次次去次次被赶回。
谢侯府的佛堂也在僻静处,这里原本不是佛堂,是老夫人自己要求的,在她院子里建一所小佛堂她都不同意,坚持要住在僻静处。
谢凌洲于是请人造了这佛堂。
哪怕是晚上,这里也没有阴森恐怖感,因为谢凌洲花了很大的心思,到处都镶嵌了夜明珠,这里也没有可欺凌主子的恶奴,这里的人全是谢凌洲精挑细选的,对佛堂里面的人照顾有加。
“小侯爷来了,老夫人从前天夜里就发热了,一直到今天,老奴看着咳嗽都带血了,老夫人不肯让大夫瞧,也不肯吃药,这样下去怎么行呢,唉......”
说话的是伺候了谢老夫人一辈子的老仆,她比谢老夫人还大上许多,是不放心谢老夫人才亲自过来照顾着,谢凌洲也很尊重她,待人客客气气。
“我进去看看她吧?”
老仆又叹一口气,“小侯爷进去吧,只是放宽心,老夫人不管说什么小侯爷不要放在心上,那都不是小侯爷的错。”
谢凌洲温和道,“谢谢嬷嬷。”
“小侯爷快进去吧,我去小侯爷煮一碗雪梨汤,小侯爷说话嗓子都哑的,一看就没好好照顾自己。”
嬷嬷颤颤巍巍的往小厨房走,谢凌洲回头看了一眼,眼眶酸涩。
在这个府里,若说关心他的人,那就只有嬷嬷了。
只有她回像长辈一样训他不好好照顾自己,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穿衣......
“咳咳咳咳咳......”
屋子里的咳嗽声打断了谢凌洲的思绪,他深呼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屋子里燃着香,走进去就看见一尊佛像,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就好像踏进了寺庙一样。走进里间,才有一张床,几把椅子,也是极其简陋的。
床上躺着一个人,四五十岁的年纪,一身灰扑扑的僧衣,一张暗淡发黄的脸,让人一看,就想到了了无生气这四个字。
谢凌洲咳嗽一声,在距离床边十几步的时候停下,“听说您生病了,我过来看看,大夫就在门外,让她进来给您看看吧?”
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了无生气中增添了一抹人气,可那抹人气确实怨的恨的,她咳嗽加剧,一边咳一边道,“你滚......滚......你怎么不死......该死的是你!”
诸如此类的话谢凌洲听多了,听多了心里也就麻木了,“您病了需要医治,只有病好了您才能看见我死的那一天。”
床上的人咳的停不下来,“都是你......你活该全家被杀......你就是扫把星,孤独终老,你......还我儿......命!”
谢凌洲朝门口喊了一声。
苍璇立刻进了来,快步走到床边,眼疾手快的塞了一粒治咳嗽的药谢老夫人嘴里,床上的人呼吸逐渐平缓,咳嗽也没那么急促。
那些怨毒的话就更加顺畅了。
她骂谢老侯爷,骂他残忍,骂他没有人性,又骂谢凌洲,来来回回,骂的难听又怨毒。
苍璇听不下去了,辩驳道,“那些又不是我家主子的错,我家主子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他背井离乡来到这群狼环伺的盛京他不可怜吗,他......”
“苍璇。”
谢凌洲淡淡的警告了一声,苍璇便不敢出声了,只是心里觉得委屈。
“夫人,当年的事我不能控制,但我记得初见你时你温柔的摸过我的头,给了我好吃的东西,我从小在镇南王府虽说是世子,可很少人知道,我的母亲不是镇南王王妃,我只是庶子过继的,王妃很好但是对我疏离,您是第一个对我那么温柔的长辈,我一直都记得。”
谢老夫人还是侯夫人的时候,跟着谢侯在南境住过一段时间。谢侯和镇南王是发小兄弟,两家走的近,小世子便经常见到谢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