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长宁郡主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吧？”
火烧到季北柠身上，没有人有相帮的意思。
周玉也是冷眼看着，甚至笑容里添了玩味。
季北柠淡笑，这种后宅间的言语交锋，她熟悉得很，落不了下风。
“钱夫人若是操心我的婚事，怕是要跟我父亲哥哥商量才行，我如今承蒙陛下圣恩，得封郡主，那夫人恐怕还得跟圣上打声招呼。”
扯虎皮做大旗谁不会。
只是方旭这只虎让她全身膈应。
那位钱夫人被抢得没了声音。
周玉笑道，“郡主还真是生了一张利嘴，你和淑妃娘娘，也就是容貌有几分相似，性子倒是不同得很。”
那位淑妃可是非常懂得进退，小心思都藏在眼里，当谁看不到。
众人看出来了，温夫人不喜欢季北柠，哪怕季北柠救过她得命，她也不会感激季北柠。
下帖子给她怕就是为了让她难堪的。
这样的场面，稍有不慎，说错一句话那都是难堪的，更何况还是以一位郡主的身份。
但是周玉失望了。
季北柠处理的非常好，她竟然也挑不出一丝错处。
等人都被胡秀秀带去逛园子了，周玉才卸去一身的力气，靠在软枕上休息。
飘絮伺候在一边，知道夫人有话要说。
“你觉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飘絮摸不透夫人的意思，循着话音道，“只是脸有些像。”
“不止是脸，举止也很像，那个丫头长在温家，我虽冷眼旁观，但也是盯着的，我总怕她有一天越过遥儿去。”
“夫人多虑了，大......她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
“她是比不上遥儿，可她运气好，嫁那么个庶子最后却成了帝王，遥儿可以不是最尊贵的那一个，但绝不能是在她之下。”
“咱们娘娘才是运气好的，天底下没人能尊贵过娘娘了。”
周玉心里却不畅快，“遥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要强，她不肯低头认错，难道指望圣上认错么？”
“那个丫头死就死了，还总是阴魂不散的，你看圣上这几年后宫进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个眉眼像，那个嘴巴像，还有的走路的姿势像，呵.”
飘絮想起了这么多年，帝后的症结所在，劝道，“当初圣上把她囚禁在宫里，虽说是娘娘故意支走了守卫，可那也是她自己跑出来的，行刺娘娘也是她自己做的，咱们娘娘放她还不是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圣上也真是不体谅娘娘。”
这话谁说谁听。
两人心知肚明。
温遥嘉故意放温南嘉出来，为的就是她闯祸，在所有人面前闯祸，这样没人救的了她，根基浅薄的方旭也不能。
主仆俩说的是陈年旧事。
窗户角落里苍璇却听了个新鲜。
她为季北柠打探府上的守备情况，没想到听了这么一桩故事，兴致冲冲的就想去告诉季北柠。
走到半路，她突然后悔了，这件事就没告诉季北柠，而是禀告给了她家主子。
但眼下她没空，她要去放火了！
季北柠正在花园的角落里转悠，她特意避开所有人，故意找了个借口说想逛逛温府的梅园。
温家有一大片梅原，从前她就很喜欢，总偷偷的来。
这是周玉养的，她不喜欢季北柠来，每次季北柠一来被她逮到了就会被关禁闭，而温遥嘉总是带她来，总是碰见周玉。
那时候她不懂，还以为只是凑巧。
可现在她懂了，温遥嘉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看她被她母亲训斥的像狗一样。
眼前的梅园还可从前一样，鲜艳夺目，清冷高贵。
季北柠却没什么心思看了，她在等，等苍璇的信号。
没多久，温府就乱了起来。
有人喊道，“走水啦！走水啦！”
这个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
季北柠一刻不敢耽搁的拐上了一条小路。
小路跑来一个人，拉着季北柠就进了一处无人的房间，再出来时。
季北柠就不在是季北柠了，而是温府的丫鬟。
苍璇也不是苍璇了，而是“季北柠”，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季北柠”嬉笑道，“姑娘要小心。”
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季北柠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季北柠”跑远了，一边跑还一边喊“走水啦”。
“季北柠”自然是苍璇假扮的，她来的时候就带了两张人皮面具，是从给周玉治病的时候她吩咐苍璇做的。
季北柠熟悉温家，甚至都不用了解地形，她闭着眼睛都能走到要去的地方，还能避开温府的下人。
从前她就经常走这条小路，只是需要翻过一个矮墙。
季北柠不敢耽搁。
她知道苍璇放的火支撑不了多久，等一切控制住，“季北柠”身边少个丫鬟这件事就能引起众人注意了。
翻过矮墙，十米之外就是她从前住的院子。
院子后面有一个佛堂，是她娘亲经常待的地方。
小院子没人住，自然也不会有人打理。到处都是破败的，蜘蛛网就结在廊檐下，老鼠堂而皇之的爬过台阶，凳子桌子都是散架的，屋子里甚至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
季北柠看着心都纠成一团。
她娘亲最后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肯定经历过一番挣扎，甚至是打斗。
匆匆的穿过小院，开了后面一道小门。
窄小的佛堂就在眼前。
温家没人信佛，自然也不会有人礼佛。
这里虽叫佛堂，却除了一尊佛什么都没有，阴冷逼仄，有种森森的鬼气。
佛堂里没有人能住的地方，如果要住也是睡在佛像底下，那里常年漏雨，青苔一地。
季北柠四处寻找，都没有看到她娘亲。
她不敢喊，也怕吓着娘亲。
佛堂边上还有一方天井，天井幽深，不止是否有水。
季北柠凑近一看，里头光线不明，她仔细眯着眼看，却看到地下有人影晃动。
一个可怕且荒谬的念头爬上心里
底下是不是个人？
那是不是她的娘亲？
五年，她的娘亲就一直被困在这这方狭窄不见天日的井里吗？
周玉和温遥嘉是畜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