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在温家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她下的命令,没有人敢有疑问。
第一天,季北柠只是排查了梅玉的院子和离的近的几个院子,有几个人症状轻微,被专门的人带走了。
留下了没有染上病的继续照顾周玉。
这些丫鬟也会害怕,但是却没有人敢说不去。
第二天,季北柠开始往偏远一些的院子走
其实她都有目的,从前她住的偏远,与她娘亲就像这府上的外人一样。
第三天,她即将到达目的地。
飘絮却拦住了她往前的脚步,神情严肃,“后面没有再住人了,季小姐不用往后去了。”
季北柠佯装不解,“我之前好像有看丫头往那边走,还以为里面住了人呢。”
飘絮倒是没有怀疑,只带着警告之意,“后头院子确实没有住人了。”
至于那个疯子不算人。
眼看着娘亲有可能就在几步之遥,她却隔着院墙进不去,心里就像棉花堵着,难受的要命。
“季小姐,夫人话还等着我们回话呢?”飘絮催促。
季北柠仰头望着高高的院墙,想透过砖瓦看看她的娘亲是否在里面,过的好不好,身体是否有恙?
她不能走进去,她人在温家,绝不可引起周玉的怀疑。
重新挂着笑,季北柠道,“走吧。”
正在两人抬起脚步时,院墙里面传出一道声音,短促急切。
季北柠猛地停下脚步。
那是她娘亲的声音!
飘絮脸色变了一变,很快如常,“想必是野猫,府上最近野猫多的很,改日打死了就是了。”
“是吗?”季北柠咬着牙,生生的克制住自己的脚步,“野猫的命也是命,害死太多的生灵,人是要遭报应的。”
飘絮丝毫不在意的往前走,“季小姐还真是善良,只是啊,这盛京可没那么多善良的人。”
第四天的时候,周玉的病好了。
替代“繁缕”的药物也找到了。
萦绕在盛京头顶上的阴霾解开了。
季北柠三个字开始出现在了百姓中,口耳相传,她俨然成了神医的存在。
有人知道季北柠在盛京还开了药铺,纷纷前往她药铺买药,把其他药铺挤的生意都没了。
几个眼高于顶的御医羞愧难当,看季北柠的眼神再无一丝傲慢了。
这件事自然传到了宫里。
一道圣旨下到季家,宣召季北柠进宫。
再一次踏入宫中,季北柠已经平静多了。
只是她的心里记挂着娘亲,这几日都在想要怎么把娘亲救出来。
宫人带着季北柠直接往御书房走,这次召见她的人是当今圣上。
王泉候在殿外,看见季北柠,恍觉惊艳。
第一次见,季北柠算特殊,美丽大方,可也算不得多特殊,宫中美丽有个性的女子多了去了,王泉也见多了,并不觉得季北柠是惊艳的那一个。
这一次见却又不同。
少女穿着天青色的衣服,撑着一把素色的油纸伞,微微细雨中,她提着裙裾,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有风吹过细雨,沾上她眼睫,她幽深的眼眸一眨,竟然有种睥睨众生的气度。
或许是她一介弱女子居然救了盛京那么多人赋予她这种独特的气质,也或许是其他的东西,王泉说不清,只觉得看不透。
一个小官家的小姐,他见惯了朝野纷争的人竟然觉得看不透。
领着人进去,他小声夸赞季北柠,“二小姐真厉害。”
季北柠浅浅一笑,不孤高,却淡漠。
王泉想着季北霁,打算卖季北柠一个人情,“二小姐不要担心,圣上召见不是坏事,二小姐只管回答圣上的话。”
他怕从未单独得见天颜的季北柠害怕,这是给他安心。
只是走在他边上的女子似乎并未领情,她客气的说着谢谢,语气里却无多少真心。
御书房里。
方旭正在批阅奏章。
季北柠进来,他抬起头,停下笔,看着人。
帝王的眼神是极具压力的,尤其是他不说话。
季北柠想,方旭也算是练出来了,从前温润长留眼底,如今却也能有这么压迫人的眼神了。
到底是她傻,真心假意都看不懂。
行过礼之后,方旭先开口,他问,“医术和谁学的?”
季北柠搬出早就想好的说辞,“臣女在寒山寺待了五年,跟着游历寺间的江湖游医学的,不知师傅姓名,臣女学成他便离开了。”
方旭,“你一个女子为何选择学医?”
季北柠,“为了救臣女自己,寒山寺条件艰苦,生存不易,学了医术可以傍身。”
方旭一查就知道她寒山寺中五年是怎么过的,她的话半真半假,让人无从可查。
方旭显然也是存疑的,“御医虽然不是医术超群,但也是翘楚,他们几个合力都治不好的病,你治好了,你比他们厉害,”
季北柠眉目淡然,“臣女只是凑巧,瞎猫碰死耗子而已。”
方旭起身,往季北柠这边走,“听说其中有一味药很罕见,来自西域,叫“繁缕”,你没去过西域,如何认得这花,又如何得知它可做药,可解疫病?”
这个问题言楚问过她。
她当时告诉言楚,“我是从书上看到的,听那个香料老板说他用它泡水才猜测它可能有用,也是抱着侥幸的心里。”
事实并不是这样。
其实她见过盛开的“繁缕”,是她的师傅也就是她的舅舅带回来的。
“繁缕”原本一摘下就必定枯萎,是她舅舅用了特殊的方子保存,带回来给她开眼,也顺便告诉她炼制一种特殊的毒药。
那种毒能让人永远活在梦里,永远活在最欢乐的时光里,但却是痛苦的,五脏六腑承受痛苦,大脑却偏偏欢愉。
季北柠炼制了一瓶,带着嫁去了方家。
她只是觉得好玩,并不准备做什么,也没给这种毒取名字。
但死的时候,她知道了,有人给它取了名字。
迷迭梦。
季北柠前世喝过的毒药,亲自验证了什么叫做痛苦。
哪怕是现在,她身处漆黑的屋子,那种无处不在的痛苦还是会袭击她,身体不痛,却形成了痛的反射。
所以她总是黑夜惊醒,总是叫冬蝶点一盏灯。
造成这种痛苦的罪魁祸首就站在她面前,她抽出头上戴的发簪就能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