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柠离开的时候还是给谢凌洲开了风寒方子。
谢凌洲捏着方子高高兴兴的回了府。
一连着十几日,大雪终于停了。
原本以为这场浩劫终于结束了,却没想到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许多难民开始发热,一开始季北柠以为这就是普通的风寒,开了方子人服下。可是热症不仅没退反而越来越高,有的还开始咳嗽,开始四肢无力,越来越虚弱。
在有人开始死去,不断有人染上的时候,季北柠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不仅是季北柠,官府的人,甚至是宫里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因为不仅是难民,还有很多其他人百姓甚至是高门贵府都有人染上。
这样的传染性极强。
季北霁严厉的制止季北柠外出,甚至派了人看守。
宫里也派了御医下来,几个御医蒙着口鼻,看过了几个严重的难民,凑在一起讨论了许久。
方子开了不少,可是丝毫效果都没有。
宫里方旭都着急了。
这些年他忙着和温家斗法,南辰的百姓越来越忽视,已经不算是一个明君了,若是因为这场疫病死伤无数,那他真的要被百姓唾骂了。
方旭下旨,从民间开始选大夫,只要能找出对症的方子,赏黄金千两,加官进爵。
民间许多的大夫涌了出来,可都没人有法子。
眼见着难民死伤越来越多,整个盛京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
季北柠迷晕了看守他的护卫,没有带丫鬟,一个人独身出了季家。
“北柠!”
身后有人跟来,季北柠回头,蹙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周田田扛着包袱,走到她身边,“我要跟你一起,我连衣服都带了,就准备和你同生共死了。”
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季北柠头痛,“你快点回去,这不是开玩笑的,这是会死人的,我目前都没有方子能救你。”
她不带丫鬟就是不想有人染上。
周田田一脸的无畏,保证了一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后,才略有些羞涩道,“大公子也在那里呢,他的身体不好,我得去看着。”
“我就知道。”季北柠有些好笑,又有些佩服周田田,“大哥都不知道你对他这么好,万一有一天他喜欢了别人你怎么办?”
此刻的周田田是自信的,是一腔孤勇的,她道,“我不会让他喜欢别人的,我就赖着他,他走到哪里我都跟着,我周大小姐认定的人,那就是此生唯一。”
一句此生唯一就决定了周田田这一生再无快乐无忧的生活。
两个人前往了难民区。
季北霁老远看到季家的马车行来,大步走过去,脸色铁青,掀开车帘就训人,“你怎么还是不听话,知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人?”
从来温润的季北霁第一次发火,马车里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出,尤其是周田田,缩在季北柠身后,全无方才的勇气。
季北柠跳下车,笑得娇憨,“大哥,你也知道我医术很好,我也会做好防护的,绝不会让自己染上。”
雾蒙蒙的天,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人,有的还有口气,也喘的艰难,有的已经不动了,不知是生是死,还有的已经盖上了白布,官府的人正在一个个往外抬。
季北霁再次拿季北柠没办法,吩咐人拿来了干净的巾子,亲自帮她遮掩好口鼻。
周田田看着,羡慕不已。
可季北柠是妹妹,她也没什么好吃醋的。
季北柠在难民区转了一圈,发现先前她医治的那个小女孩也病了,她抱着她的弟弟,两个人咳的脸色惨白,而她们的娘亲不知所踪。
季北柠问身边的官差,“她们的娘亲呢?”
官差早知道季北柠的身份,对她十分钦佩,恭恭敬敬的回话,“三日前死了。”
季北柠心里突了一下。
周田田则直接哭了,哗啦啦的流眼泪。
有人递上一方帕子,周田田看也没看就擦了一帕子鼻涕。
倒是季北柠看了一眼。
是个很年轻的人,穿着官袍,眉眼周正。
季北柠认识他,是位御医,宫中最年轻的御医,医术不错。
目光又落回到姐弟两身上,季北柠抬步走了过去,年轻的御医想拦,走过来的季北霁阻止他,“她是我妹妹,会点医术,让她去吧。”
年轻的御医名叫言楚。
言楚不知道这些日子季北柠都在,她还是第一次见女子行医丝毫不避讳的。
季北柠又摸出两颗糖递给小女孩,这一次她问了两人名字。
姐姐要星星。
弟弟叫阳阳。
星星看着季北柠,眼里带着委屈和依恋,她道,“娘亲被抬走了,季大人说娘亲是去治病了,但是我知道,娘亲不在了。”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这样的语气可以称得上是平静的。
鼻子好像有点酸涩,第一次,季北柠面对一个小孩子失去了言语。
失去亲人的痛苦,是任何言语都安慰不了的。
星星懂事的直到季北柠难过,反过来安慰她,“姐姐不用伤心,我和弟弟马上就能见到娘亲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两人是觉得自己也要死了,所以平静。
如果说季北柠一开始是带着目的的,初听闻这场疫病时也是想要挑战的心居多,她从不忧国忧民。可此刻,看着小女孩纯真的眼眸,她是真心且一定要找到医治的方子。
她告诉小女孩,她们不会死,她会医治好她们。
找出这场疫病的源头才是最关键的。
季北霁则令所有人开始找,逐一排查。
季北柠则和一众御医开始试方子。
时间不等人,在没有对症的方子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有资历的御医不认为一个女子能有什么本事,只有言楚佩服季北柠的勇气,愿意和她一起探讨。
“我认为最主要时退热,许多人都是因为高热不退才失去性命的,可是我们试过了很多退热的方子都没有作用。”言楚道。
季北柠点点头,比他想的更深层,“我查看了几个患者,虽然都是高热,可有的轻有的重,重的多半是身体弱的,尤其是肺腑有过病的。”
言楚,“姑娘说的没错,所以很有可能是通过呼吸间染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