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客套话,她听得太多。
以至于陆忍掩藏得再好,梁枝也是入耳既明,但没有理由去打破他心里的冷静:“谢谢你。”
她跟着陆忍,把人送上车,直到车身开得远远的,根本扫不见任何身影了,才转身。
梁枝回眸,映入眼帘便是一副男人站在雪中的场景。
付政霖一身黑色长款风衣,衣摆到了他小腿的位置,前领敞开,露出里边的打底的毛衣,雪白雪白的毛衣非常衬皮肤。
与满地的雪片融合。
梁枝双颊都被冻得通红,像是渗血一般。
付政霖纹丝不动,唇角似笑非笑的勾动,有点意味深长,他皮鞋上布满一层厚厚的雪渍,一眼看去就知站了许久。
也就一瞬间的事,梁枝喉咙堵住,心里发出沉沉的闷疼,眼眶逐渐灼热,视线模糊不清。
两人隔得比较远,但他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脸上。
思念化作无穷无尽的委屈,酸涩,梁枝没忍住泪流满面,她转过身去,唯恐他看见,又怕他跟上来。
脚步匆匆往里走。
她只是害怕惶恐,忘了别的任何情绪,步子越迈越大。
走出去几步,一只强健有力的手掐住她右边手腕:“看到我就躲,我有这么吓人吗?”
此时此刻,梁枝不知拿怎样的心情,以及心态去面对付政霖。
她满心憋屈,眼泪只增不减,肆意如断线珠帘。
付政霖绕身到她跟前,个头高她一截,伸手用指腹一点点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动作轻巧温柔,柔得令人痴醉。
他声音嗓子更柔:“怎么还哭上了?我大老远跑过来找你,可不是想看你哭的。”
口吻佯装一副责怪,实际上付政霖心里疼得要死。
梁枝不说话,只一个劲的哭,可又吐不出半点哭声,眼泪无声坠落。
他的掌心,手腕都是湿润,顺着他指缝间往下流。
付政霖微微俯身,把她搂进怀中,一只手搭在她后脑勺处,轻轻拍抚着:“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受了位置,给我个机会补偿。”
他低声询问:“好不好?”
梁枝点头,又摇头,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付政霖哭笑不得:“那你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她不作声,头垂着,只听得到鼻尖窸窸窣窣的响动。
大抵是鼻塞了。
“枝枝,阿姨最近怎么样?”
梁枝点头,这次是很肯定的表达。
付政霖猜出:“人没事就好。”
他双手不重的掐在她胳膊上,距离拉得很近,梁枝能清晰的闻到他从她头顶喘下的呼吸,有烟草的淡苦味。
顿了顿,他扬声:“陈否跟你说了我舅舅的事吗?”
“嗯。”
付政霖弯着眼睛,满脸苦涩的微笑:“事情我都处理好了,他不会再找你麻烦,你跟阿姨的安危我可以保证。”
有蒋世城在,蒋词绝不会轻举妄动,动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多聪明伶俐一人,不至于去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况且蒋词多心疼蒋世城,付政霖最清楚,他算是拿捏住他的软肋。
他极尽哄劝:“不哭了。”
付政霖拉着她往外走:“我们上车说。”
外边冷到双腿发僵,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受不住,更何况梁枝一个女人,而且她身上穿得衣服也都不算厚实。
梁枝点了点头,跟随他的脚步上车。
后座很宽敞,他递给她纸巾:“先擦擦脸。”
她楞下还没接,付政霖已经先上手帮她擦了:“自己不擦,等着我帮你擦?”
语气里听不出半分责备,有的都是宠爱与温柔。
他对待她,像是一个心爱的宝贝,捧住怕摔了,含住怕化掉,小心翼翼又认真。
梁枝鬼使神差的抬起眼,两双眼眸瞬间撞进他火热的目光里,这一撞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付政霖扣住她脑勺吻下去。
用力而又深沉。
她推了下,显然对方毫无知觉,他的另一只手抚在她后腰上,一点点的收紧,有种情难自控的意思。
“别动。”
付政霖声音特别的轻。
轻中又似唯恐氛围被破坏的恐慌,所以他吐声说话时,喉咙都带着轻微的颤音,听得梁枝心头一软。
“政霖。”
“枝枝。”
他从未这般温情的喊过她,仿佛在唤心尖上的那块肉。
付政霖拉住她肩膀,让她靠近怀中,唇瓣在梁枝头顶毛茸茸的发丝落下一吻,那般的来之不易,那般的深情。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这一刻时间静止。
“受委屈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用自己的命担保,谁伤害梁枝一分,他付政霖必定还回去十分。
她一直软在他怀里,哭得眼睛都酸涩到睁不开,两边腮帮子都隐隐发疼,梁枝感觉困乏难忍。
“要是累,就靠着我休息会。”
没动静,付政霖扶着她的头往下压。
梁枝没挣扎,脸往他胸前缩动,他摘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明显瘦弱下去的身板上,他大衣很宽大,轻松将她整个笼罩住。
他来得过于突然,她半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一个劲哭完,情绪稍有缓转后,便沉沉睡了一觉。
梁枝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车上,车里没有付政霖的身影,她恍惚之间以为一切都是幻觉。
正当她伸手去拉车门,站在雪地里打电话的男人扭头看来。
两人的目光就这样,在空气里四目相对。
然后相视一笑,这一笑泯恩仇,她心尖都是庆幸与暖意。
付政霖挂掉电话,皮鞋踩了一长串的雪印子,梁枝见他肩头都是雪片,伸手帮他抖索下:“怎么不在车里打?”
“你睡得那么香,我不忍心吵醒你。”
她最近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连带着睡眠也不济。
这是梁枝近些时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我刚才睡了多久?”
外边天色已经黑沉下去,付政霖调侃的回复:“足足两个半小时,我胳膊都被你压麻了。”
一闪而逝的尴尬,梁枝抬起眼:“不好意思啊。”
他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下:“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作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