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陈南浔这边,梁枝跟陈否往回赶。
在路途上,她接到个跨洋电话,熟悉的男声入耳:“阿枝,你妈妈车祸出事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刚下车,脚踩在路面,梁枝有种呼吸窒住的感觉,浑身绷紧,血液不再流通,连眼睛都发酸得溢出液体。
一股一股爬满了脸。
她吸鼻尖:“你说什么?”
“你妈在买菜的路上,被一辆车撞了,目前人在医院抢救……情况很严重,我好不容易才打通你的电话,你要不……”
“我现在订机票。”
梁枝颤抖的手没拿稳手机,手机啪嗒摔在地上,屏幕碎了。
她捡起不停按键,可黑屏的手机没半点反应。
“阿枝,你别急,我现在帮你订机票。”
从深城过去的机票不多,一天也就几班,陈否仔仔细细的挑了好几条路线,最早的都得第二天早上八点。
想要现在立马走人,根本不可能。
梁枝恍恍惚惚站起身,哽咽的说:“付政霖能弄到私人飞机。”
“那我们现在过去找他。”
冯珊命在旦夕,生死未卜,梁枝也顾不得体不体面的问题,她能想到的人,唯独一个付政霖了,但他会不会帮。
是个未知数。
不到半小时的路程,两人赶到付氏大楼。
“没有他的预约,我们是进不去的,除非杜仲亲自下来接人。”
“我给他打电话。”
梁枝把号码念给陈否,好在她记忆清晰,没有错乱,杜仲接得挺快,听背景音像是在会议室的廊道外,有好几道杂音。
通了后,陈否把手机递给她。
梁枝好艰难吞掉唾沫,抿住那股哽咽劲:“杜秘书,我是梁枝,我现在有事得见付政霖。”
她这边说什么,同在一个空间的付政霖,听得一清二楚。
他做了个手势,杜仲才道:“我现在马上下去接你。”
付政霖想过梁枝回来找他,但没成想她来找自己,竟然是为了私人飞机,绷在心口的那根弦丝,好像瞬间松了些。
杜仲领着她进门。
“付政霖,我想找你帮个忙。”
空旷的办公室内,她轻浅的声音被无限扩大。
付政霖的脸隐匿在电脑背后,漫长的几秒过去,他无动于衷,甚至连呼吸都小到极致,好似唯恐她听着了。
梁枝其实哭得不多,只是听梁至行说冯珊出事后,大哭了一阵。
在来时,到上楼她都没掉一滴眼泪,眼底不算特别的红肿,眼白呛着些许红血丝。
加上她已经在努力控制情绪,外形看去,倒也不显得狼狈。
“我不会找你白帮我的。”
梁枝说得不多,难以启齿,付政霖字句清晰入耳,每一个字都像是刺一样,深扎他的耳。
他无法想象,如果她得知蒋词是罪魁祸首,会情绪崩溃到什么程度。
付政霖有一种随即崩溃的感觉。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梁枝咬着牙,不疾不徐的开口:“我现在订不到去国外的飞机,你能不能帮忙弄到私人飞机栽我过去,我妈出了事。”
付政霖心口堵了下。
他蠕动唇瓣,从椅子上起身,站到了梁枝跟前:“私人飞机我可以弄到,但是飞往国外必须得到批准。”
涌起的希望曙光,瞬间消退黯淡下去。
那道晶亮,再到黑暗,只在梁枝眼中短暂的划过不到一秒时间。
她弱弱的站在原地,面目不动,脚也没动,整个人犹如被固定凝滞住。
“有没有别的办法?”
付政霖看得出,梁枝很急切,换位思考,如果是蒋贤清出事,他肯定比她更急,心中的愧疚自责肆意横生。
在心里钻得他疼。
一只手轻而缓的搭在肩膀上,梁枝感受着耳畔的声音:“先冷静点,国外有我的人,有任何情况他们都会第一时间禀报。”
想到冯珊的脸,她心都揪成一团。
梁枝微垂着视线:“早知道我应该叫她别出门。”
就在一个小时前,冯珊才跟她分享了今天的日常,她在国外结交到朋友。
在她面前,冯珊越来越像个寻求鼓励撒娇的小孩。
梁枝还叮嘱她在外注意安全。
没想到一语成谶。
“你现在急也没用,唯一的办法只能等到明天早班飞机,想好跟谁一起过去了吗?”
问这句话时,其实付政霖有些拿捏不准的,他不清楚那边的情况,有没有人得知蒋词的事。
梁枝肩膀都在发颤,声音轻细如蚊鸣:“陈否陪我一起去。”
不是付政霖不帮她,飞机随时能找到,但是审批找关系很复杂麻烦,即便是找到最近的关系能飞,也比明早的班机晚。
梁枝两边眼底全红了:“今天麻烦你了。”
付政霖没说话,换做以前他可以心疼她,可以安慰她,甚至可以抱抱她,想哭时让她靠着自己肩膀哭。
可眼前,他没有那个资格。
“没事。”
她吸了吸鼻尖,把情绪控制到最好:“那我先回去了。”
“我让杜仲送你吧!”
“谢谢。”
付政霖看着她背影一点点消失,走到拐角时,彻底不见,只剩下一片清净。
他眯了眯眼,垂在腿侧的手指攥紧,随而又松开,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浓白色的烟雾寥寥升腾。
笼在面孔上,打得他的脸模糊不清。
一根接一根。
甚至他连办公室门什么时候被推开,杜仲什么时候走进门的,都不知道。
“付总。”
闻声,付政霖猛然回过神来,他眼睛瞬间清明透彻,清醒过后的唯一知觉,便是嘴里的烟发苦,喉咙更苦,像是咽下去一大口苦水。
他点了下头:“人送回去了?”
“嗯。”杜仲犹豫不决,鼓起勇气:“冯女士的事情,要不要跟梁小姐说?”
付政霖不知思考了多久,才吐息:“不说,帮我订明天最早飞去国外的飞机。”
杜仲楞怔下,立马反应:“好,我马上去办。”
他忽然产生一个歹毒的念想,倘若梁枝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是否可以借着这次难得是机会,跟她和好如初?
这样的念头一经产生,便再也无法挥去。
“还有……国外那边一切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