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在嘴边,可吐不出。
偏偏付旌平心静气:“你先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梁枝那颗心被他强势安抚,眼圈红润未退,她弯腰下坐,目光所及之处扫到付旌的裤腿,吐口水:“付……叔叔,我能见他一面吗?”
这个决定似乎很艰难,付旌再三斟酌之下,做出回应:“刚才的事,我替政霖母亲给你道个歉,你先在这里等,他出抢救室我再见杜仲安排你过来。”
“谢谢。”
梁枝压着头,看不清脸上神情。
“嗯。”
付旌眼角不自觉的跳动下,再次提唇:“阿枝,你是个善良孩子,应该能理解政霖舅舅失去孩子的痛,蒋家就他一个孩子。”
说这话时,付旌嘴角稍提,笑意渗苦楚:“最难过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梁枝觉得她被判了刑,蒋世城的死她罪恶深重,判刑的是这些息息相关的人。
倘若有一日事件曝光,她不敢想象外界对她将会是多大的恶意,千人万指的杀人犯。
可明明她连那把刀都没摸过。
那双晶亮的眸子黯了又黯,梁枝脖颈微扬,把脸露出来,唇瓣轻颤着:“付叔叔,说句不好听的话,是不是只有我来顶这个锅了,你们才会觉得安心?”
闻声,付旌眼神欲有什么情绪溢出,溢露一半他又快速恢复。
“我知道,这件事总要有个人来平息。”
付旌嘴角微微抽搐,深思熟虑下吐声:“阿枝,这话你不能说得这么没良心,世城他是……”
“您不用刻意提醒我,他是为了我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这些我心里都清楚。”
此话一出,付旌脸上出现一抹狠色,他唇角抿起,鼻腔冷哼出声:“世城他背负着整个蒋家,这件事不能暴漏出去。”
付旌在警告她,与其说警告,准确来说是威胁逼诱。
“这点分寸我清楚。”
“那你见过政霖以后……”
“见完人我就马上离开深城。”梁枝吐声很决绝果断,仿佛在讨论一件早下决心的事。
付旌沉了口气:“我会让杜仲安排你出省,政霖舅舅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去沟通的。”
说完,似忆起什么,他继而道:“你工作的事我也会帮忙……。
梁枝面无表情,两只眼红如兔眼:“谢谢您的好意,工作我会自己考虑的。”
打她进门起,付旌与她接触得较少,他不了解梁枝,更不懂她的性格原则。
“好。”
彼此间陷入一阵沉默,直到杜仲的声音打破宁静,杜仲额前透出细碎的汗珠,看了看梁枝。
才把话说给付旌听:“付先生,付总醒了。”
他声音很轻,但梁枝听得一清二楚,心猛然间提起,喉咙的唾液往下咽,十分艰难。
她本能提了下脚步,付旌目光扫过来,定在她脸上:“我先去处理一下,你稍后再带梁小姐进来。”
杜仲有些微愣,半秒回神:“是,付先生。”
付旌第一时间赶到重病房,谢延跟医生正在做沟通,蒋贤清情绪很差,全靠顾巡扶人。
蒋词就坐在后排,面无表情,一双厉眼藏在镜片后。
双腿交叠,他手指轻轻扣着膝盖骨,冷不防说了句:“我就知道有这一天。”
“阿词,你在说什么?”
蒋词冷笑,唇瓣往上挑着,挑得不高,露出的神情是嘲讽冷恶:“她迟早会害死政霖。”
蒋贤清哭得心口砰跳,思考能力也跟随大打折扣,她才听出意思,哽得吐不出声。
毕竟蒋枝是她招进门的,如果当初不是她一致坚持,也不会惹出这么多的问题来。
蒋词没把失子之痛算在她头上一份,已经就是最大的宽容大度。
蒋贤清是不敢再说话。
“阿词,你姐姐她……”
付旌把话顺到嘴边,蒋词没多留情面:“我调查过,世城对梁枝一片真心,可政霖在中间从未跟他提过半句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是导致蒋世城一步步走向灭亡的主要原因。
蒋词道:“但凡他跟世城提示过一点,他也不会极端……”
最痛的事,就是你明知道可以挽回,却没能挽回的时候。
蒋词嗓音沙哑了些:“也不会极端到自我堕落,并且在这段时间里,政霖无数次可以跟我们说明,但他一次都没有。”
蒋贤清听得一怔:“这事跟世城有什么关系?”
在场的一共五人,不光是她,同样震惊的还有顾巡跟谢延,都暗自深吸了一大口气。
蒋词抬起一双鹰眼,此刻温润不存,他冷沉的视线直逼付旌:“姐夫,还是你来说吧!”
付旌脸色是自然的不好。
他砸吧下嘴,难以言语。
蒋词摸了支烟,衔在嘴里,漫不经心的抽着,烟雾弥漫过脸,将冷色掩藏起来。
“怎么回事?”
蒋贤清面容虚弱。
付旌眉宇紧蹙着,好久才吐出含糊的声音:“世城出了事。”
蒋贤清眼睛定定看他,不可思议:“什么事?他怎么了?”
蒋词默默抽烟,嘴角露出苦涩的弧度。
蒋贤清伸手,一把拽住付旌袖子,眼皮都在跳动:“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啊!”
“世城在狱中自杀,人……没了。”
一瞬间,袖口松开,蒋贤清大喘了下气,那阵情绪没缓过去,身体径直倒下。
顾巡离人最近,他眼疾手快扶住:“清姨,你没事吧?”
“贤清。”
付旌心疼又自责,一边手搀着蒋贤清腰杆,一只去拽她胳膊。
他反过身,脸色严厉斥责:“阿词,我知道失去世城你心里难受,但你今天……”
“没错,我今天来就是想揭露真相的。”
蒋词没有收脸,他目的明确无比,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让蒋枝无处容身。
一旦蒋贤清知道一切,那么她跟付政霖再没可能,依照蒋贤清的性格,她绝不容忍梁枝这颗不定时炸弹深埋在身边。
“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付旌几乎是冷声呵斥,他的容忍度到达底线。
“付旌,你别说话。”
蒋贤清在几人搀扶下,慢慢站直了身体,幽深无底的目光盯着蒋词:“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