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贤清趁热打铁:“你爸说得对。”
“什么该放下,什么该拿起,我心里清楚。”付政霖回声时,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薄凉。
看他说得一脸云淡风轻,口吻却坚决到不容置喙,蒋贤清才落下心来。
老宅有他跟梁枝的婚房。
两人离婚后,蒋贤清就命人把房间布置重置了遍,回归到原位。
结婚三年之久,连一张婚纱照都奢侈,屋内的墙壁空荡荡,若不是手机还有合照,付政霖都得靠记忆去模拟她的样子。
梁枝喜欢收藏古玩玉器。
对这些也颇有一番见地。
至打那次大闹过后,付政霖再鲜少见她收藏,偶有的一次,从外地买了几对瓷娃娃,摆放在老宅卧室的窗柜上。
他转身看去,那里是空的,早收拾过了。
进门的佣人见他瞅着窗柜没动,好声说:“梁小姐的东西,夫人都让人收拾过了。”
眼球微微蠕动下。
付政霖敛尽情绪,低声问:“摆在这的瓷娃娃呢?”
蒋贤清是很有素养的女人,素来她不会乱碰,乱扔东西。
佣人思忖下,开口:“这几天梁小姐来过一趟,应该是她自己带走的吧!我们收拾东西的时候,那里就没摆。”
心尖犹如被重物撞击一下,发出闷闷的疼痛。
付政霖鼻尖酸涩,由着窜到了喉咙:“她自己来的吗?”
“嗯。”
“谁让她来的?”
“是夫人叫她来的。”
明显的,佣人讲话时,眼神略微躲闪,付政霖眼尖的尽收眸底:“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佣人年纪不大,将近三十多岁的妇人。
张了张唇,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一步步套路:“跟我说说?”
付政霖故意停顿一下,双眼直勾勾盯住人,像是要把一切看穿,几秒之后恢复语调:“在这个家,大多事情我说了算。”
佣人砸吧唇,但依旧是拒绝。
“你不说我也能自己去问得到。”
起先他是面目认真专注的,付政霖渐渐表情变得阴沉,那模样似故意吓唬人。
“夫人跟梁小姐说,让她别再找您,让她懂分寸点,既然两个人分手了就不要纠缠。”
声音话语从耳畔掠过,提起的心脏,瞬间落入谷底,有一抹凉气窜了进去,顺着喉咙到心尖,蔓延浑身遍布。
就像是一个人抓住了曙光希望,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彻底的失望。
付政霖一直觉得梁枝有苦衷,她不肯说。
他甚至极端的希望,是蒋贤清逼她离走,事实并不是,不堪一击的心再受重创。
咽下去的唾液掺杂苦水,眼圈蓦然发红,只觉呼吸困难,心跳却相反的慢了几拍,跳得沉重而缓慢。
“小付总。”
恍然间,听到有人在用急促的嗓音喊他,喊声很重。
付政霖猛地回神,一股刺痛深入掌心肉里,他拉回意识,右手掌握住撑衣架的尖端,明明是尖圆的形状,不易伤人。
奈何他攥力极大,嵌入了皮肤之中。
鲜红的液体顺着五指往外渗,整边手腕布满了血。
“小付总,你快松手。”
精明干练的人,这一刻却动作异常的迟缓,好几秒才软化握力,手指艰难松开。
正掌心的位置,一片血肉模糊,可怖骇人。
血从伤口崩裂往下淌,滴滴刺目的流在地板上,以及他裤腿跟鞋尖位置。
付政霖蹙眉,不知疼般把手垂在身侧,面目无波:“我没事。”
他握紧指尖不松,掌心的伤缩成一团,泛着钻心刺骨的疼。
付旌跟蒋贤清闻声赶上楼。
前者看得闹心,后者看得辣心,蒋贤清忙吩咐佣人:“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楼下把药箱拿上来,手都伤成这样了……”
看着,付旌不心疼是假的,但也没多说什么。
几个佣人分工行动。
老保姆资历深,在付家待得久,是看着付政霖长大的,说话有分量。
她率先拿了把凳子:“小付总,你先坐好,把手松了。”
他手掌都是血,伤口很深,越用力握紧血流愈急烈。
高大挺拔的人,坐在那,脸上毫无血色,透着发青的灰白,嘴唇由于疼痛抿得分外紧,几乎成了一条直线。
老保姆握住他的手,不加力道的掰开。
付政霖没抗拒,任由着人动作,看得蒋贤清心口猛然一缩:“上来一趟,怎么还把自己的手给弄伤了?”
看似疑问的话,实则是在责备。
“这个时候就别说这些了,赶紧包扎伤口。”
这话是付旌说的。
付政霖的手不止的淌血,滴得脚边的地板一小片,他松散开的五指颤颤抖抖,收紧点又拉开,动作反复好几次。
佣人半跪着替他清理伤口,用几层白纱布细致包上。
老保姆心疼的看着他:“这几天千万别碰水,伤口还是很深。”
未有回应。
付政霖后腰紧靠住椅背,背脊绷得笔直的,受伤的那只手搭在膝盖处,眼底一片浓雾,喉结翻滚,发出一个“好”字。
旁人看不清,他眼角有许微润。
付旌跟佣人散了。
蒋贤清没走,付政霖起身,拿来卷纸巾一一把地板的血迹,擦干净:“听说她走前来过家里?”
“嗯。”
他没应声,蒋贤清自顾道:“我让她来的,家里有点她的东西。”
像是忘记了什么,说完又主动提及:“听小孙说,是陆家的人送的她,陆忍估计是怕我为难人吧!”
陆忍两字,如一根绵密又细长的针,扎在付政霖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痛痉挛。
蒋贤清不是看不出。
她想让他彻底死心:“人家郎情妾意,你也没必要横生阻拦,恕妈说句不好听的,在深城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付家家大业大,有得是女人趋之若鹜,前仆后继。
走了一个梁枝,还有张枝,李枝,只要付政霖开个口,比梁枝好千倍万倍的女人都有。
他眼皮拉了下来,压住沉色幽黑的眸子。
口吻变得不那么明朗:“她跟他好就好吧!”
无奈又濒临崩溃的语气。
蒋贤清心里堵得慌,但她总不能把梁枝硬拉到付政霖身边来,即便是得到她的人,心也不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