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家不敢胡乱揣测圣意。”总管太监却是摇摇头，只是在李恒失望的眼神下提点一句，卖了这位大红人一个好，“只是皇上如今很生气，大人您可要小心些，莫要触了皇上的霉头。”
李恒知晓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纵使内心依旧焦虑，却也很是上道地命自己身后的侍卫递给他一袋银两作为赏钱，温和道：“大人的意思微臣明白了，微臣这就动身前往宫中，断然不让皇上多等，在这里便先行谢过大人。”
“李大人言重了，这都是杂家的本分。”总管太监颠了颠手中的银两，感受到其实质的重量之后，脸上的笑意又真诚了几分，“李大人事务繁忙，杂家就不叨扰，先行告退。”
“大人慢走。”李恒笑着送他到李府门口，待大门关上，脸上一贯带有的温和的笑意才尽数消失，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依照总管太监的提醒，皇帝大抵是有什么麻烦事找他，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大抵是唐家军的事情。
果然，不出李恒所料，见到皇帝的第一面，还没来得及请安，便被皇上虚扶，制止了动作：“爱卿啊，如今江南地界出现了一股新兴势力，为了守卫华夏在漠城与北冥军开战，成功守卫了我大华夏的城池，为了表示褒奖，朕决定派你前去给那首领一官半职……就四品官吧，朕不拘一格，哪怕是奴籍，也一律封官。”
皇帝这话说得轻巧，但是落在李恒耳中，却没那么简单。
如若他得知的情报没有出错的话，那唐亦安本是京城人士萧静婉的奴隶，在末世之后的机缘巧合之下，不知是被什么高人点化，总之吸引了一众善武的手下，逐渐形成的如今的规模。
虽说依照漠城一战，李大人能看得出唐亦安胸有国家，但却并不能够笃定他效忠的，一定是朝廷。
自古忠君忠天下一说，在乱世里的那些英雄、枭雄，皆选择的是后者，如若唐亦安真的如自己猜测的这般，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李恒一语成谶。
只是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么多工夫想这些，对上皇帝近乎实质的热切的目光，李恒只能硬着头皮领旨，装出倍感荣幸的模样，跪地叩谢皇恩。
“好好好，那此事便交由你去办，爱卿啊，莫要让朕失望了。”皇帝一手捻这油光发亮的佛珠，一手淡淡地捋着自己的胡须，眼底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李恒只觉得自己背上冷汗涔涔，却也不敢多言，只是叩首后便退出大殿，回府收拾行囊，准备即刻出发。
只是李恒是文官，在体力上自然是比不得那些武将，是故虽说紧赶慢赶，就差露宿野外，也经过了小半月，才抵达江南兰镇。
彼时，不光是兰镇的百姓开始以唐家军为豪，就连江南的其余两镇，也是这般情况。
不仅如此，为了扩大唐家军的声望，萧静婉特意派出几支小队在江南三镇巡逻，维持三镇的秩序，将其稳定成在极夜来临之前，甚至是末世来临之前的社会。
是故如今的江南社会风气是前所未有的好，即便是京城天子脚下，也未必如此，人人脸上带笑，似乎丝毫没有对未来吃不饱饭的担忧，这让李大人内心惊了一瞬。
一路从京城南下途中，李恒不是没有见到过路边的饿殍，即便是行在官道上，也能见到漫山的尸体。
故去却没有人帮忙收尸，哪怕是以凉席一卷拖到乱葬岗，皆没有人去做，想来是认识的人都走了。
而江南却全然不是这样，这一幕反常的光景，叫李恒心中疑窦丛生，忍不住拉住自己身侧一位正匆忙赶路的大爷，问道：“大爷，我与随从一行人从他乡途径此地，一路走来饿殍遍地，堪称惨不忍睹，但是一进入江南便是不同的光景……”
只是他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见大爷眼睛发亮地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开始滔滔不绝地夸起萧静婉与唐亦安二人，以及守卫他们、给予他们足够安全感的唐家军。
说着说着，大爷倏然顿了顿，随即反客为主地抓住李恒的衣袖，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不远处：“你看，这便是唐家军派出的一支小队，他们会在此地轮番巡逻，以此庇护我们不受别的匪徒的烧杀抢掠。”
李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期待大爷继续往下讲，好让他知晓更多内幕，能在招募唐亦安时更加有针对性。
却见大爷一拍脑袋，颇为懊恼道：“你瞧瞧我这记性，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啊，我这婆娘还等着我带菜回去加点晚上加点餐呢。我要先走了，不聊了，省得回头我家那婆娘又念叨我。”
说着说着，他便转头，快步离去，徒留李恒在原地驻足，梳理自己从那大爷口中知晓的情报。
可是等他梳理完毕之后，脸上的神情却一下子难看起来——那大爷虽说滔滔不绝地说了一箩筐的话，但过半数都是夸赞唐亦安的伟大的，另外有用的，也都是他此前叫人探查到的。
这也就是说，他此前仔细听的内容，毫无用处！
这一认知让李恒的脸瞬间变得铁青，连带着一直噙着温润笑意的嘴角也往下压，随即紧抿城一道线。
“走！”李恒冷着脸命令。
而另一边，躲在墙后的五付见到李恒离去，唇角难得流露出一丝笑意，忍不住拍拍李石均的肩：“你看我把那小子耍得一愣一愣的，不错吧？”
“你不愿接受唐亦安，却帮他说话，这是为何？”只是李石均没有顺势夸他，反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让五付唇角的弧度瞬间下压，缄默不言。
意识到此时的气氛有些尴尬，李石均叹息一声，缓缓往前走，不去看自己身侧的人别扭的模样：“不说就罢，我也没逼你。”
说着，他便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人却停驻在原地，好一会才闷闷道：“那好歹也是她的孩子，只能我瞧不起，哪里能让别的人看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