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薛丁胜却顾不上自己身侧忠心耿耿保护自己的人,只望向自己面前的童慕尚,怒目圆睁:“你居然背叛我?你究竟知不知道,若是和萧静婉联手除掉我,迎接你的结果只会是手下被萧静婉的军队蚕食,最终消亡不见。”
“到那时,你我二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整个江南被萧静婉一家独大——你甘心吗?”
薛丁胜简直恨铁不成钢。
虽然不愿承认一个妇人居然会有如此大的能力,在江南三镇地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其实在经过几次交手均面临受挫的结果后,薛丁胜心底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厉害。
然而现在!
童慕尚竟然因为他们彼此之间的恩怨,选择与萧静婉合作除掉自己!
然而,薛丁胜不知道的是,他面前气得双目赤红的童慕尚心中也是这般作想。
由于萧静婉此前的挑拨,在二人的视角中,均是对方投靠了萧静婉,又玩无间道,想要借此机会除掉自己。
是故在童慕尚眼中,薛丁胜此番义愤填膺的话语,不过就是被自己发现他的小人嘴脸之后,刻意伪装出来的。
何必呢?
只是不论二人心中作何感想,他们手底下的人快要坚持不住了。
两大起义军的首领内讧的僵持时间实在过长,唐亦安率领的众将士们再次进攻,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地一往直前与他们厮杀,那些本就是半道出家的草头兵们全然招架不住。
此前他们能勉强和萧静婉的打个平手,全然是依仗自己能够逃离此地的信念支撑,但是在发现首领没有丝毫下令撤退的想法后,开始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只稍半炷香都不到的时间里,便被唐亦安待人取了首级。
战场倏然安静下来,只有火把熊熊燃烧的声音——薛、童二人带来的三千余人的起义军团,如今只剩下他们二人还能维持站立,仍有生命体征。
而这还是因为在萧静婉眼中,他们依旧有可利用之处,故前者手下留情的缘故。
毕竟末世资源短缺,在将一个人手上的资源完全榨干之前,萧静婉断然不会如此轻易地便将他杀死。
若是那死者手上的资源被他人误打误撞发现,那她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萧静婉可干不出这种损己利他的事情来。
“滚吧。”萧静婉先上下打量一眼自己身前宛如丧家之犬的两大首领,随即从身上取下长鞭,一下甩在二人面前,扬起染血的尘土,“再不滚,我就理解为你想陪着你的手下一起,永远的待在这里。”
“到时候,可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意识到对方想要放过自己,原本已经闭上双眼等待处刑的薛丁胜瞬间瞪大双眼,随即拔腿就跑。
但在下一瞬,他却和童慕尚一起,被拦在包围圈内。
在二人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下,萧静婉嘴角微微抿起,眼底闪过一道暗色,冷声道:“不是说,让你们滚吗?跑什么?学不会滚,那就学死——给你们选择的余地了,到时候若是见了阎王爷,可别在他那抱怨我心狠,不给你们机会。”
说话间,萧静婉纤细的指尖摩挲染血的长鞭,一下又一下地晃动,连带着眼尾上扬的弧度都充满威胁的意味。
唐亦安自然不会让萧静婉的话落到地上,当即将自己手中原本高举的火把交由吴刚,上前一步利剑出鞘,落在童慕尚的脑袋边。
后者瞬间僵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动弹。
由于极夜的暗色,所有人的视线都受到阻碍。而在视力受阻的情况下,其余四感被尽数放大。
一如此时童慕尚的脖颈处,便被利剑的寒芒紧贴,给他一种下一瞬自己就要归西的错觉。
这让他汗毛竖起,霎时跪倒在萧静婉身前,磕头三下为自己此前的嚣张气焰求饶后,动作生疏地往远处滚去。
这一小道不似平整的官道,即便是在黑暗中行走,都有可能因为深浅不一的小坑与随处可见的石块跌倒,更别说如今小道上密密麻麻遍布三千人的尸骸。
层层堆叠,足以阻挡童慕尚的去路。
他想在下一瞬便起身,从尸骸堆成的小山丘上爬过,但回头望见那标志性的火把,想到适才长剑落到自己脖颈处的寒意,便忍不住退缩。
童慕尚本就是干漕运的底层汉子,只是因为末世这一机遇,叫他一跃成为数千人的统帅。
但即便身份有所转变,被压迫已久的他心底对武力的畏惧,还是让他全然不敢反抗,更别提像生意场上的那群老狐狸一般,想到用自己手中的资源换取此刻的体面。
他只能一次次地滚上山丘,又因为施力方式不对,狼狈落地,重重撞击在地面的尸体之上,头晕眼花。
整个人被汗水浸透,像是从水里刚被打捞起来一般,狼狈又虚弱,似是马上便会晕厥。
但在现场的所有人中,没有一个会因此心疼他——一切不过是他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罢了。
如若不是为了贪图三家人给的那点银两,非要与萧静婉为敌,处处挑衅贼心不死,至于落得这般下场吗?
唐亦安淡淡收回自己的目光,重新落到薛丁胜身上:“你的同伙已经做出选择,那你的决定,又是什么?”
“滚,还是死?”
他挥动长剑,指向漆黑一片的远方,又落在薛丁胜的脖颈处。
不满对方僵持在原地,毫无反应的举动,唐亦安锋利的长剑往里一靠,薛丁胜的脖颈处瞬间落出血珠,形成一条血线,没于长衫处。
但薛丁胜整个人瞬间止不住地战栗,在心底笃定童慕尚就是那投敌的叛徒之时,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在萧静婉面前磕头。
与此同时,一股难言的骚味在众人之间弥漫。
虽说萧静婉能猜到薛丁胜由于退伍后的养尊处优,早就不是此前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但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在此时被唐亦安的长剑,吓得失了禁,也失了最后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