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吴霖行几乎是在认出她的一瞬间便慌了神,下意识收剑入鞘,大步行至小桃身侧后,迅速蹲下,伸手查看小桃是否受伤。
他甚至顾不上男女大防,心底只有小桃的安危,“你没事吧?”
烛台虽滚到一侧,却依旧散发微弱的光,照亮小桃和吴霖行二人所在的一寸之地,也照亮吴霖行眼中满满的担忧。
吴霖行捡起烛台微微高举,辨别出小桃面上的痛苦之色。
还未再度询问,就见小桃强忍身上的钻心之痛,苦着脸道:“吴大哥,我刚被吓得踩中石子崴了脚,又被蜡油烫伤了手,好疼。”
或许是因为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小桃眼尾积攒已久的泪水瞬间滑落,滴在吴霖行的手背,像是这一段在黑暗中积压的负面情绪于此瞬爆发。
说着,她将自己通红的手背伸到吴霖行面前,借着烛台昏暗的光抱怨。
在小桃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地方,她尾音上扬,似是在与亲近之人撒娇,又似是在黑暗中乱了神志,终于寻到依靠后的放松。
危急之下,吴霖行全身心都放在小桃受伤的手脚上,自然没有留意这一细微的变化,只抿唇迅速伸手,一只手经过小桃的腿弯,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背:“小桃姑娘,得罪了。”
说着,吴霖行将小桃整个人稳稳地拦腰抱入怀中,顾不上拿起照明的烛台,在黑暗中往外飞奔。
他这一出来,便直接冲到唐亦安与萧静婉身前,此刻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疯狂跳动的心,泄露出吴霖行的手足无措。
“唐大哥,萧小姐,快去找付爷。”吴霖行对萧静婉二人恳求道,言语中带着慌乱,说话仿佛是被李石均附了体,颠三倒四而没有丝毫逻辑,“崴脚,小桃还被蜡油滴了手,一片红,很疼。”
见到吴霖行此时惊慌失措的模样,萧静婉心底顿时便知晓七八分他对小桃的心思,原本在心底尚未完全笃定的猜测,此时也逐渐明晰起来。
小桃此时依偎在吴霖行怀中,被后者一番举动羞得往里藏了藏,倒是看得萧静婉一阵好笑,心底原本对小桃的担忧也少了很多。
还知道羞,看来情况没有太糟糕。
待吴霖行终于理智回笼,萧静婉上前一步引导他抱着小桃进了最近的一处无人小屋,随即又叫他将人轻放至软榻上,才道:“你且到外面候着吧,这点伤痛不需要付爷,我也能搞定。”
萧静婉挥挥手,将满脸担忧的吴霖行和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唐亦安通通轰出屋子。
虽然她能直接治疗小桃,但却不能表现得如此轻松。
一来,让吴霖行对小桃的现状未知,而人的想象力最易在面对未知之时发挥作用,放在对小桃的关切与担忧,很可能就会看清自己的内心,选择主动出击;
二来,虽说吴霖行是自己人,她在经历前世的尔虞我诈后,却也不得不防他一手,不能让吴霖行知道自己能力的限度,需得装作疲累的样子,如此一来即便最后是吴霖行反水这一最坏的结局,她也能尽可能保住自己。
如此忖度之后,萧静婉虽用自己的能力三两下治疗好小桃,却也在嘱咐她闭眼休息后,在屋子里兀自坐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走至屋外。
吴霖行已经被忧虑与紧张包裹,见萧静婉出来时面色不佳,顾不得主仆关系,连忙上前一步,迫切地问询道:“萧小姐,小桃她……如何了?”
问道最后,他竟是迟疑片刻,先退缩一步。
他迫切地想知道小桃如今的身体状况,但是却又怕得到让自己难以接受的坏消息。
“放心,小桃现在什么大碍。”
萧静婉一眼识破吴霖行眼底的担忧,勾唇浅笑,先安抚一句,待他松一口气后,话锋一转,故弄玄虚道,“虽说我已经进行最基础的治疗,但这老话说得好,伤筋动骨可要一百天。小桃如今虽无大碍,却也没能痊愈,还需调养一些时日。”
“小桃如今伤了脚,自然不便再跟随我一并回去,今日不如就在军营中歇下——还拜托你照顾她了。”
只是男女授受不亲,他若是真在夜里照顾小桃,被人发现后传出去,还不知道会被编排成什么样。
虽说他倒是不在意这些无凭据的流言蜚语,但小桃是个女孩子,心思难免脆弱敏感些。吴霖行难以想象,若是小桃被流言攻击,会不会同今日在洞穴内受伤一般,落下令他心间一颤的泪水来。
但吴霖行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见萧静婉牵起唐亦安,笑吟吟道:“那便这般说定了。唐大哥,我们先回去,对于此后的作战计划,我有了新的想法。”
“好。”唐亦安虽不懂萧静婉一直冲自己眨眼的意图,却也乖乖点头,被萧静婉牵着离去。
二人相携,离开军营,缓缓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桃就这样在军营住下,一连三天后,萧静婉才又去军营。
彼时,吴霖行正从小桃暂住的屋子里出来,端着小桃用于晨起洗漱净手的铜盆往外走。
见到萧静婉后,吴霖行微微一愣,随即抱着铜盆驻足行军礼,耳根微赧。
“小桃在里面?”萧静婉颔首,随即问道。
吴霖行点头,忍不住伸手挠挠后脑勺:“是的,萧小姐,您只管进去就好。”
见到他这幅明显情窦初开,却又因为自身的木头性格反应迟钝的模样,萧静婉倒是不好揠苗助长,只再度颔首便放过吴霖行。
如今她身为推手,已经足够有力。
若是再放一把火,不留给二人以思索的时间便促成他们的关系。
恐怕即便最初是佳偶天成,日后也会变成怨偶。
如此向来,倒不如顺水推舟,静候佳音。
“小姐,你可算来了。”
小桃在里屋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连忙掀了布帘往外走,恰好撞上面带微笑的萧静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