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群易恳切抛出的橄榄枝,胡、吴两家家主说不心动,自然是不可能的。
柳家虽原本是首富,但如今老得老、小得小,就算萧静婉有点小聪明,但论资质,却还是不足。
尹岸一倒,各富商直接掌握江南的财政大权。
四舍五入,他们就是江南的天。
这是一场充满诱惑的赌局。
若是他们赢了,就意味着江南会被他们牢牢掌控;但若是他们输了,也只不过是回到现状,没有太多损失。
但尽管如此,却也没有明确表态。
虽然各家主在林群易面前表现出对萧静婉的蔑视,也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她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却还是止不住想起萧静婉的沉稳大气、机智聪慧。
和这样的人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河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从因为站队尹岸,河家被萧静婉狠狠坑了一笔,就能看出,萧静婉是一个睚眦必报的爽快性子,而不像从小被规训要善良的江南女子。
若是他们此时再度站队河武群,下一个被针对的家族,会不会就是他们?
都是多年的老江湖,哪能看不出对方想拉拢自己对付柳家的心思,搪塞几句场面话,便将人哄走。
不过安家听完林群易的言论后,却是气愤至极,因自己多年以来的良好修养,才强忍怒火将人送走。
待林群易这个碍眼的老东西终于离开后,安夫人忍不住忿忿道:“他算个什么,也敢找人针对婉婉,还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婉婉不过是靠自己的智慧赚了点钱,至于这么跳脚吗?”
“商场如战场,技不如人就拉帮结派的,真是无耻行径。”
“夫人莫急,当务之急是将此事告诉柳家,叫他们早做准备。”安德新揽过自己夫人的肩膀,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宽慰,“既然联盟的事情凭我们一己之力难以扭转,那不如先告诉萧小姐,叫她有充足的时间应对。”
安桀在一侧默默听着,虽然没出声,却也兀自点了点头,同意父亲的话。
在他看来,萧静婉是天地下最聪慧的女子,就算算计了谁,那也是因为对方蠢笨,没有看出个中陷阱与利益交错。
于是,一家三口立马备车,敲开柳家庄子的大门。
“什么?他林群易要拉帮结派,对付我们柳家?”柳士安眉梢染了怒意,指尖紧紧握住手心的白子,“人心不足蛇吞象,简直可笑。”
不管之前他的孙女出手帮助是否出于好心,但就像圣人所云,论迹不论心,婉婉帮助他们脱困的结局无疑是板上钉钉。
若不是婉婉,他们即便散尽家财,也买不起需要上交的十万石米粮,早就被尹岸打入大牢,哪里还会像现在这般生龙活虎。
现在这群忘恩负义的狼心狗肺之徒,就因为看到了婉婉获得的利益,心生妒忌,不仅不对婉婉心怀感激,居然还想倒打一耙。
简直可憎。
他“啪”的一声将白子落下。
棋局之上,白子破开黑子的包围之势,张开反攻的獠牙。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知道,我们柳家也不是好惹的。”柳士安面色冷凝,眼底的暗色被茶水氤氲的雾气藏匿,叫人看不真切。
而此时,众富商口中倒台的尹岸,即刻就要启程前往京城,听候发落。
被软禁在都督府的管家,急得在院子里来回转圈,薅秃了自己的胡须,烦躁地思索可行的法子,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
他可不想让自己就此同戴罪之身的尹岸捆绑在一起,从此牢狱一生,或是直接在皇帝的怒火下命丧黄泉。
有了。
管家猛地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眼前一亮,口中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蠢了,现在那罪人的私库就在我手上,里面可有不少好东西!到时候,直接用银两贿赂特派大臣,他一定不会多难为我的。”
这次事件的主谋无疑是尹岸,而皇上点名道姓要的人,其实也只有尹岸一个,自己不过是看特派大臣心情顺带。
管家认识他,是个十足的贪财之徒,在京城时,他就每每与尹岸因金钱而生有嫌隙,故而若是自己能拿出足够的银两,就能被特派大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赦免。
他从自己的衣袖里翻出私库的钥匙,将尹岸的私库扫空后,为自己收拾了包袱,好整以暇在都督府等候特派大臣的上门。
果然,一切如管家所料。
半个时辰后,特派大臣大摇大摆进了都督府,身后跟着一日不见就落魄至极的尹岸和萧静柔。
他们见到管家就想到那日的背叛,刚要破口大骂,却后知后觉想起来,现在的自己已经是阶下囚,口中被腥臭的布条堵住,再也说不出话了。
“大人,这是老奴的一点孝敬,您看看?”管家跪在地上问安后,老脸习惯性地扯出讨好的笑,跪着朝特派大臣走去,手中捧着一个沉甸甸的银袋子。
尹岸一下子就认出,那是他的银子!
他再也难以维持镇定,挣扎着就要伸手,想一拳砸向这个吃里扒外的管家。
但是随着特派大臣轻飘飘的一眼,御林军立马上前一步,将尹岸摁在地上,拳打脚踢。
皇上只是说要活的尹岸,却没有说要完好无损的。
众人都是惯会看眼色的,皇帝盛怒,那么他们将人从江南押回京城,破个皮少快肉的算是常事。
等尹岸终于丧失了反抗的力气,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御林军才将他拖起,站回原处。
特派大臣收回自己的目光,划过管家咽口水的喉咙以及他脸上巴结讨好的笑,最后落在钱袋上。
他漫不经心地拿走钱袋,掂了掂重量,又打开扫了眼,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既然你已经诚心悔改,那本官念在倒卖一事你是被迫,就放你一条生路。”
“记住,从今往后不再做此等有违良心的坏事。现在消失在本官眼前,过去的事情本官就当一笔勾销。”
特派大臣随意地摆摆手,原本围在一起的御林军瞬间散开,让出一条路,供管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