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夫妇二人收回目光,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遗憾。
“这就是你同我说的,柳老爷选好的赘婿吧。”安夫人缓缓启唇,问出心底的推测。
安德新点头,揽过夫人的肩膀,和她并肩回府:“是啊,可惜了。”
这么好的女子,不能成为他们的媳妇。
夫妇二人背后如何感慨,萧静婉自然不知情。
现在的她,正在启程赶往周家的路上。
不出萧静婉的预料,在得知她是来“牵线”米商,以两百文的价格给周家售米的时候,周桉平淡的脸上终于表现出一点欣喜。
“虽然是陈米,但也应该足够保证贵府度过难关了。”萧静婉眉眼含笑,谢过喜笑颜开的周夫人送来的首饰,收在袖口,“只是今日一事还望周老爷能守口如瓶,毕竟您也知道,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联系我的这位米商,也只不过是小门小户,经营小本生意罢了。这次能够售卖陈米,也不过机缘巧合之下。”
萧静婉语气温和中不乏威严:“若是消息走漏,有别的人盯上这些米,恐怕我牵线的这交易,也只能遗憾被迫终止。”
她笑,语气中隐隐有威胁之意。
虽然她手上的陈米足以供应所有缺米的富商,但是若是被他们知道了,她无法解释自己如何囤这么多米。
一旦有人暗中串通消息,最坏的结果就是她的空间秘密被大家发现。
要么被奉为神通,被贪得无厌的百姓予索予求;要么被打上妖女的名头,被世人视为不祥的象征。
所以,即便萧静婉要做这一生意,在自己得利的同时,叫尹岸难堪,却也绝不能把自己推入危险的境地。
周桉感受到自己面前的女子带给自己的压迫感,愣怔片刻,颔首同意:“你放心,我绝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毕竟这也事关我的生死。”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周桉知道萧静婉不能完全相信他,也隐隐能猜出这位新晋的柳家家主,之所以肯冒着风险对他伸出援助之手,是因为满月宴上他落河武群面子的行为。
既然如此,不妨揭开自己的伤疤,让对方信任。
萧静婉露出一抹了然的笑,起身行礼告辞:“既然周老爷如此有诚意,那我们合作就此达成。晚辈不再叨扰,等银两送达,晚辈会将陈米奉上。”
“走好。”周桉心情愉悦,做了请的手势,让身后的婢女带路,送萧静婉出门。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河武群那位老匹夫,在知道自己计谋落空之后的跳脚了。
很是令人期待呢。
周府外,唐亦安低声问萧静婉:“婉婉,我们现在是直接去林家,还是?”
“去林家。”萧静婉把玩着周夫人刚赠与她的玉制佛像,“剩下两家,都不需我多费心思,倒不如一鼓作气,省得跟书上说的那样,‘再而衰,三而竭’。”
“婉婉所言极是。”唐亦安低声笑起来,愉悦极了。
在萧静婉眼中,林、胡这两家向尹岸隐隐倒戈的迹象,就足以说明他们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而对付这样的人,只要用利益维系,就足够了。
毕竟,在现在的富商眼中,哪还有比两百文一石的陈米更有吸引力的东西。
就算是林家和胡家向尹岸投诚,照这位喜怒无常又贪婪的镇王殿下的性子,两家多半还是要花近乎四百文一石的价格,购买被河家哄抬的米粮,满足尹岸的私欲。
如果是这样,那两家的选择,也就能够被猜测出来了。
而最后的吴家,虽然看不出明显的倾向,但是萧静婉相信,在自己利益的诱惑下,没有一个成功的商人能够拒绝。
萧静婉垂眸,眼底是志在必得的冷凝。
不出萧静婉的预料,一个时辰后,当她从胡家家主的欢送出府门时,她已经成功和五位富商都达成了一致协定。
收到银两之后,由柳家人负责秘密为各位富商运送米粮;而相应地,众富商也需要帮她保守售卖陈米的秘密。
在萧静婉恩威并施的要求下,众人果然守口如瓶。
不出三日,河家哄抬价格的米粮开始无人问津,各大米商的摊位前,也不见富商们派遣下属前来收购的身影。
一切都太过反常。
原本还在逗弄幼子的河武群,这下坐不住了。
“怎么回事?”看着手下呈上来的报告,河武群老脸冰寒,厉声问道,“你告诉我,什么叫做今日前来购买我们米粮的都是散客?那群被镇王殿下要求交粮的老匹夫呢?”
“老爷……”手下苦着脸,身子不自然哆嗦,“小的,小的也不清楚……只是那些老爷们,今日都没有出现在我们的铺子前。不光如此,小的还去打听了,他们一个个的都紧闭府门,今儿个一个都没有出来。”
“小的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就像是约好了似的。”
因为内心的慌张,手下的表达没有太多逻辑,但好歹让河武群将事情听了个大概。
“约好了似的?”河武群喃喃,阴沉了脸色,命令道,“你去,将事情探查清楚再来报。”
等手下走了,河武群的脸上已经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他伫立在原地,不断思索这几天,江南三镇除了柳家之外的富商异状。
难怪之前跟他套近乎的极为家主倏然销声匿迹了,原来是已经想好了办法。
不对,不对,再等等。
河武群不愿相信自己的赌上他老河家半副身家的买卖,就这样简单的功亏一篑。
明明市场的米粮供不应求,那群富商受镇王胁迫,应该挤破脑袋过来购买才是。
但是,现在怎么就变了呢?
河武群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起来。
如果是这五家人提前预谋,想要用这样的方法让自己后悔,骗他下调米价。那么这时候若是他真的降价,岂不是顺了他们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