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迎进来吧。”萧静婉冷静吩咐。
毕竟是王爷，表面上的工夫还是要做。
就让她看看，尹岸到底要耍什么花招吧。
命小桃上了茶，萧静婉面色冷沉，目光平静地望向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尹岸。
“王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不妨直接一点，不必绕弯子。”
出乎意料的是，今日的尹岸一改往日嚣张跋扈的样子，低垂脑袋喝下小桃倒的茶水，让手下人送上带来的礼品。
即便是萧静婉在言语中对他没有半点敬重，也没让尹岸如往日般跳脚。
这番忍辱负重，倒是让萧静婉眉眼一沉，顿生警惕。
在萧静婉眼中，尹岸脸上明晃晃写着“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她可不会相信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还会给他的敌人送礼。
“本王此番前来，是来求和的。”刻意忽略萧静婉脸上的戒备，尹岸恳切道，“原先是本王过于担忧灾民安危，一时乱了心绪，才向柳老爷提出那样的要求。事后本王也意识到了要求的不合理，现在是为了弥补错误。”
“同时，也想为昨日内人的无理道歉。你们也知道，萧静柔她自幼被宠坏，行事无礼，还望你们多担待。”
尹岸言辞诚挚，仿佛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原来王爷此番前来，是来道歉的，那倒是我看错王爷了，我还以为王爷是蛮不讲理之徒。”萧静婉不给他面子，开门见山直言道：“既然如此，王爷打算出多少钱赔偿我们柳家。”
没想到萧静婉会这样直接，尹岸霎时面色铁青。
他根本没想过，到了他口袋里的钱，还要吐出来。
但是碍于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尹岸还是和缓脸色，耐心解释，“本王将贵府给的钱财都用于赈灾，现在手上也没钱，所以……”
尹岸的话没说完，但是在场的都是人精，自然也懂得他未尽之语。
“所以，镇王殿下仗着自己是王爷，就慷他人之慨，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名声？”萧静婉丝毫不惯着他，反唇相讥。
萧静婉早就了解自己前世嫁了个什么样的人——得寸进尺，仗着自己是王爷就觉得天下众人都要让着他。
对付这样的恶霸，温声细语讲道理才是落了下乘。
尹岸冷峻的脸上已经暗沉地不像样，强行咽下心底不爽，好声好气道：“并非如此，萧静婉，你也知道现在天灾横行，我又把所有的钱财拿来赈灾，实在是没办法了。我相信柳府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那群穷苦百姓，死在饥荒之下吧。”
“何况江南三镇里，可有七大富商。柳老爷，你们柳家作为首富，手里必然有点人脉，就算把钱给我了，难道其他人就不会接济你们吗？”
几句话，不仅道德绑架，还挑拨离间。
不过也暴露了尹岸此行目的——他是来打听其余六家富商的财务状况的。
还真是迂回的无耻啊。
这让萧静婉愤怒的同时，松了口气。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们同老夫一样，被饥荒拖垮，哪有金钱接济啊。”柳士安笑笑，感叹道，“老夫也不怕被王爷笑话，现在的江南富商，手中是没有半点银两。王爷若真要筹集赈灾款，还不如上书一封，莫要难为老夫了。”
这话说的比直来直往的萧静婉得体多了，但是却无声中让尹岸碰了个软钉子。
还没等尹岸再次说话，柳士安捂住唇低头咳嗽几声，艰难道：“既然王爷今日是来柳家道歉的，那老夫就托大接受了。只是老夫现在年纪大了，实在体弱，接待不了王爷，还望海涵。”
“自然。”尹岸几乎是从自己牙缝里蹦出这两个字。
柳士安满意了，面上露出久违的笑意，命小桃送客。
对方这么下自己面子，尹岸的自尊心自然不允许他再待在这里，平白让人挤兑。
还没等小桃上前，尹岸转身就走。
但小桃还是跟在尹岸身后，等他一出门，就迫不及待闩上门。
终于把瘟神送走。
轻松哼着歌的小桃回到大厅时，却发现里面气氛凝重，连忙收音，站回萧静婉身后。
“尹岸要向别的富商下手了。”萧静婉冷声指出这个事实。
其实，他们本可以作壁上观，毕竟现在的尹岸已经快要放弃柳府。
但正如刚才尹岸指出的那样，江南七大富商之间的联系本就盘根虬节，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何况柳士安根本不可能对自己的好友遭遇的危机袖手旁观。
柳士安颔首，“他等不及了，再不出手，就只能用自己的小金库赈灾。”
“谁让我们那次反手坑了他一把，那点碎银，也不够他干点什么的。”萧静婉想到自己之前“施舍”给尹岸的银两就觉得有趣，噗嗤一声笑出来，“他这次来对我们运去的东西只字未提，怕不是把外祖父您仿的字画当成真迹了！”
“你这丫头，就是调皮。”柳士安无奈，却也忍不住闷笑。
装箱的时候，萧静婉特意将柳士安练手的仿品放入，当做真迹运走，也好减轻一点空间的负担。
可是现在也没见尹岸有什么动静，难不成是真的没分辨出来，还是打落碎牙往嘴里吞？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让萧静婉的心情倏然变好。
简单几句让大家的心情放松下来，萧静婉又聊起正事：“外祖父，尹岸能这样直接询问，怕是已经在他们手里吃瘪，现在我们要做的，是静静等待，看到底有谁会登门拜访。”
“毕竟柳府在他们心中，已经是毫无价值的前首富了。而能做到七大富商位置的商户，绝不是等闲之辈。或许他们还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呢。”
虽然知道自家外祖父有时候心软，但萧静婉也不是什么人都帮的。
就怕有人仗着往日的情意登门，挟恩图报，甚至更甚。
对于这样的人，萧静婉可不会惯着。
“婉婉，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一切就由你来决定吧。”柳士安只是良善，但并非愚蠢，被外孙女一点，也就清醒过来，“外祖父年纪大了，就不掺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