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就是蓝瑛,哪怕后来她很快跟我坦诚女儿身,我也认定了她。”
“不过她却不愿意娶我。她说她来西尔罕,是来求我们为她锻造一件武器的。”
“当时正是人族和雾花泽大战的时候,她自知无力阻止这一场战争,也预见战争结束之后,魔族必定乘虚而入,所以来西尔罕,彼时此界炼器的第一大国,请求当时作为这个世上最有炼器天赋的我,打造一支弓箭。”
说到这里的时候,栖鹤神采奕奕。
这是她最值得自豪的事情。
花眠酒和金火火听得津津有味。
花眠酒问道:“所以蓝瑛就是上官凛口中的神,而这支箭,就是射穿东啁山、诛杀魔尊阕琊的破魔之箭?”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金火火:“火火,你真的是神二代诶!”
比起这个花里胡哨的身份,金火火更沉浸于栖鹤描述的故事情节,蓝瑛那气宇轩昂、英姿飒爽的形象。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占用了她女儿的身体,但就是对这个自己叫过一声“母亲”的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问栖鹤:“然后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呀?”
“后来我帮她铸造了破魔之箭,她在蔽日之祸里一箭射杀了魔尊。”
“我陪她经历了数场大战,我们一起越过北山之巅的大雪,一起斩过西渊深海的恶龙,一起重建死亡沙域底下的古老文明,也漫无目的地跋涉过万重山。”
“可无论我们一起经历过多少事情,她始终在推开我,一次次试图甩掉我,于是我们就开始了长达四百多年的我追她逃的美好生活。”
说完她凶巴巴地看着金火火:“你爹是谁?我非要看看这个我四百年都没追到手的女人,到底嫁了个什么样的人!”
金火火挠着头笑了一下:“你最好还是别见了,不过如果你非要见的话,我可以帮你写封信。”
她原本觉得她爹金无垠还挺不错的,年少有成,一城之主,四十多岁了还“风韵犹存”,现在却觉得,金无垠实在过于高攀蓝瑛了。
栖鹤要是知道她死缠烂打四百年的人最终归宿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族,说不定当场就暴走了。
所以两人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哼,不见我也能猜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然以蓝瑛的血脉,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女儿?”栖鹤看不惯一切比她和蓝瑛更亲近的人。
金火火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反正她早就已经习惯被人嫌弃了。
“你以为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四百年都没为自己挣到一个名分,别人一两年就连孩子都有了,你也应该想想自己的问题。”花眠酒不屑地笑了一声,把金火火拉到了自己身边。
栖鹤被踩到痛处,气鼓鼓不再说话了。
两人把她送到青崖学院门口。
“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能下山了。”
金火火掏出一个钱袋子,毕竟是自己母亲的昔日好友,她不能照顾不周:“这些灵石够你用一阵子了,这是我的名贴,你要是找不到我娘,又把钱用光了的话,可以回凤阳城来找我,就算我不在,拿着名贴到金府,也会有人给你钱的。”
栖鹤掂了掂钱袋子,笑起来:“你还挺懂事的嘛,不过你放心,我活不了多久了,西尔罕人的寿命也就最多两百年,因为有蓝瑛送我的长生符,我才能活五百年。
十年前我就把长生符毁掉了,被封印的时候,我想通了一件事,现在只剩一个问题想问问蓝瑛,得到答案我就甘心了。”
金火火好奇:“什么问题?”
栖鹤的目光迅速暗淡下去,语气似是喟叹:“我想问她,有没有恨过我?”
金火火对这个回答一头雾水。
栖鹤冲她挥了挥手,脸上的表情又变得轻松。
她隐瞒了故事中,那件让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情。
在铸造破魔之箭前,她已经预料到自己留不住蓝瑛了,当时年轻莽撞、满心不切实际幻想,于是她做了一个愚蠢至极的决定。
在弓箭将要铸成的时候,她遣散了所有协助的西尔罕炼器师,将未完全的破魔之箭取了出来。
只要破魔之箭仍存在缺陷,她就能一直有理由留在蓝瑛身边。
她当时太年轻了,不知道计划听起来很简单,但世事往往难以掌控。
在魔族入侵此界时,她没来得及将破魔之箭完全修复,但蓝瑛等不了,被肆意虐杀的人族平民们等不了。
虽然蓝瑛最终还是成功诛杀了阕琊,但阕琊的魂灵不散,只能将他分尸镇压在山下。
怨念深重的阕琊越来越不安分,那支不完整的破魔之箭,刻下的封印也会逐渐松动。
这几百年来,因封印松动而造成过几次大祸,伤及诸多无辜的人。
栖鹤酿成了大错,却一直不敢承认,可内心愧疚感的折磨却从未停止过。
她现在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亲口对蓝瑛道歉。
栖鹤看着金火火,这个死倔死倔的小公主,第一次坦然表达自己的内心:“抱歉,其实你应该可以在你母亲陪伴下长大的。”
金火火一愣,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毕竟她也不清楚这几百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栖鹤又说:“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看见你们院子里摆了个炼器炉,你们正在炼器?”
“对呀,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炼了一百次,也没有成功过。”
“这山上灵气还挺充沛的呀。”栖鹤回身看去,神色微变,“原来如此。”
花眠酒和花眠酒同时把求知的目光投向了栖鹤。
栖鹤接着说道:“这山上某处有个巨大的炉子,此炼器炉非常霸道,其灵轨遮天蔽日,几乎抢走了所有炼器的运气,你们当然不能成功了。”
“也没听学院长老提起过这个事啊。”花眠酒道。
栖鹤笑道:“世间万物,就数气运最难捉摸,你当随便一个人都能发现?就连我一开始都没能注意到这处异常,遑论你们学院那群酒囊饭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