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跪在地上，青丝散落颊边，白净的脸上沾了血迹，格外刺目，那双深邃狭长的桃花眼，依旧淡漠，静静地看向金火火。
金火火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尴尬和愧疚居多。
花眠酒侧头看她：“那就管到底吧。”
金火火点头。
两人挤进了人群圈子里。
红衣女子看见二人，冷笑一声：“哟，这不是金大小姐吗？”
金火火也学着她嚣张跋扈的样子，双手叉腰，高高扬起下巴：“哟，这不是那谁吗？那谁来着？”
红衣女子很生气，“我是州察沈家的二小姐，沈如茹！”
奇麟国分为五州一王都，一州又分几城，各由城主独立治理。
而为处理各城纠纷，维持州内运作平衡，每州又设一州监察司，司内最高长官便是州察。
州察司，听着凌驾于各城之上，但各城都有自己的封地和兵权，州察司的地位如何，全在于压不压得住其州内各城。
南栖州大小四城，实力不均。
像黎城这种小城，既贫瘠，历史又短，内部势力还很分裂，为求庇护，自然是对州察司毕恭毕敬的。
但凤阳金家，祖上有从龙之功，自奇麟国立国以来，便受封于凤阳。此地富庶，各世家起码明面上一直安分守己，金家兵强马壮，实力丰厚，又得国主敬重。
作为州察的沈家，反倒是时时巴结着金家的。
不过金家最近几任城主命都不长，没人活过四十五岁，金无垠已经四十了，膝下儿女除了金雪樱之外，还都不成器。
州察司着意拉拢金雪樱，对金家其他人态度便轻慢了起来。
金火火却不知这些门门道道。
管她是谁，本来也不是来讲人情或者叙旧的。
“沈二小姐，我记住你了，人我们带走了，一会儿记得把医药费、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送来。”
沈如茹横眉竖眼：“凭什么？”
金火火笑眯眯的：“凭你爹见了我爹要俯首作揖，凭你打不过我们。”
没办法，跟这种嚣张跋扈的人讲不了道理， 只能比她更嚣张。
果然，一句话堵得沈如茹张着嘴说不出话。
花眠酒走到楚怜跟前，脸上表情不多，朝他伸手：“能走吗？”
楚怜点点头，自己想撑着站起来，起身到一半时，却跌了回去。
花眠酒弯腰查看，才发现他左腿肿得厉害。
她只能揽着他的腰将他扶起来，让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楚怜头压得很低，平日清冷的音色如染尘一般，朦胧微哑的一声低叹。
听得花眠酒心弦一颤。
生出种眼见着枝头梅花吹落风中，碾染泥尘的心惊。
实在难把他这副样子，和之前那个清冷高雅的白衣公子联系在一起。
见他们真的要把人带走，沈如茹不乐意了。
“我沈如茹既然看上了，就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赤箭！上！去把那男人的眼珠子给我留下！”
鞭子被花眠酒折了，她竟然直接放出了自己的灵兽，一只疾风红鹫。
它体型不大，通体鲜红，连钩状的喙都是红色的，脖子上一簇长长的羽毛，在冲向花眠酒三人时，颈部羽毛飞快地转动。
速度如离弦之箭，气势骇人。
“嚯，好丑！”
金火火捂着胸口退了一步。
沈如茹笑容得意。
她是去年入青崖学院的，比她们高一届，对她们初试的表现也是有所耳闻。
一个完完全全的废物，一个资质平平，在终试中拿了第一又如何，还不是全靠队友厉害？
况且她已经在青崖学院里进修了一年，对战她们两个初出茅庐的丫头，完全是碾压的存在。
“还真以为我打不过你们？”
然而笑容很快就僵在了她脸上。
疾风红鹫飞得多快，就败得多快。
毛茸茸的小熊，从花眠酒肩膀上跳下来，漫不经心地伸出白白胖胖的小爪子，踩住了赤箭的头。
小白最近被花眠酒和金火火养得胖墩墩的，趴着的时候活像一团棉花糖，却有着和它身形完全不符的灵活度。
吞山云熊向来是以力量著称，速度在圣兽中排名很靠后。
但灵兽和圣兽，又几乎没有可比性。
小白对付它，根本不用巨大化。完全跟人类捏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沈如茹脸色煞白，“这不是棉花熊吗？”
花眠酒面不改色：“怎么？我们棉花熊都是这样的，你不知道？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沈如茹：“你……”
金火火掏出一小盆养灵丹：“小白好棒，奖励你的。”
小白短短的尾巴甩的飞快，坐好仰着头，张大嘴乖乖等着。
金火火哗啦啦把养灵丹全倒进它嘴里，养灵丹入口即化，但化的速度赶不上金火火倒的速度，把小白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沈如茹眼睛瞪得更大：“你们平日就是这样养灵兽的？”
金火火不解：“大家不都这样吗？”
她又没见过别人怎么喂灵兽。
花眠酒示意小白挪开爪爪，红箭在地上扑腾，看起来还很有活力，除了头好像比刚才扁点了，也没其他问题。
“还你。”
她踢了一脚红箭的屁股，它就像只大公鸡一样扑腾着翅膀，跑回了沈如茹脚下。
金火火没忍住笑出声，得到沈如茹一记怨恨的眼神。
沈如茹愤愤地抱起红箭，看了一眼花眠酒，忽然笑道：“不过金家的养女，再厉害有什么用，嫡大小姐一个身份就能压你一辈子，永远别想翻身。”
她又看金火火，说道：“而你，金大小姐，处处不如一个身份低微的养女，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你的吗？”
金火火这下是真忍不住笑了：“大姐，挑拨离间这招，你用错人了。”
花眠酒也挑了挑眉：“我就是愿意给我家大小姐当一辈子打手，用得着你这外人来指指点点？”
这下沈如茹是真没话可说了，只能眼睁睁看她们带着楚怜离开。
二人商量着该如何安置楚怜，所以都没有注意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神色晦暗。
他倒要看看，这二人的感情，当真有那么坚不可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