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昶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樱唇噙着意味不明的笑,这抹笑未及眼底,让注视着他的越彬心底直发悚。
越彬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半个字,为了逃避令他胆寒的注视,忙不迭地低下头,细数着白玉地板的数量,暗自懊悔,你是脑子固化了吗?你这不是上赶着找不自在吗?明知尊上最不想提及的是什么,你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望着仗义执言的属下,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黑子,声调微冷:“越彬,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质疑他的决定,第一次替他人求情。
“属下知错,请尊上恕罪。”越彬连忙告罪,有些发慌,他真的错了,不该明知故问,更不该妄图说服尊上,干涉尊上的决定。
他半垂着眸,微微冷笑,指缝间的那枚黑子,变成了一堆粉末,飘落在白玉地板上。
越彬望见黑色粉末后,只觉得冰冷渗骨,身体直哆嗦,知道尊上已然动了真怒了,忙出声求饶,“尊上恕罪,尊上恕罪……”说着,他开始磕起头来,一下重过一下,不大的功夫,白玉地板上就绽开了朵朵血花。
他的神情没有丝毫松动,注视着越彬许久,终于开了金口,只说了五个字,“越彬,你变了……”让本尊看重的特质已经不复存在了。
此话一出,越彬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因这简单的五个字急速的冷却了,冻结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住了,窒息的厉害,整个身体像极了寒风里晃动的枯枝,脑中一片空白,颤抖的身体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嘴嗫嚅了半天,却吐不出只言片语。
“……念在你初犯,还有她的情面上……但,如若再犯,就休怪本尊无情了。”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后,才抛出了特赦令。
他也不想如此不近人情,可,过往那血淋淋的事实,无时无刻在提醒他,绝不能让悲剧重演,暂时的风平浪静,只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情势已经不容他多想,更没有多少等待的时间了。
“……属下谨记在心,定不辱使命。”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越彬哪敢迟疑,忙应允了。
“……去吧。”辰昶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属下告退。”越彬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等到他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在北海的冰层之下……”辰昶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越彬脚步微顿,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化作了一道流光,消失在这云霭环绕的宫殿之中。
目送他远去之后,辰昶那双看透世事的灰白色眸子里闪过一抹痛色,无声呢喃:小妹,事到如今,你我已无退路了,等你的记忆解封后,你会怪大哥让你吃了如此之多的苦和罪吗?
如果不是想让你手刃仇敌,了结旧怨,大哥真的恨不得将你倾心相护的家伙,剥皮拆骨。
等待的滋味,大哥终于明白了,那种无止境的煎熬,你怎么会忍了那么长时间?生命终结之时,却依旧无怨无悔?
龙宫
一道红色的流光从天而降,迅速地穿过结界,越过高墙,直奔青龟所在的院落,飘浮在半开的窗前,不入内,也不离开,只是盘旋着。
屋内,阴影映在了青龟手中的医书上,翻着书页的手停住了,神情警戒,缓缓合上书籍,朗声迎客:“青龟不知贵客迎门在,有失远迎,请阁下入内一叙。”
流光掠入屋内,一袭红衣的男子从光影中缓缓步出,“是在下失礼了。”说着,他打量着青龟,长相俊朗,肤色白晳,眉宇间泛着青黑之色,星目闪着阴郁的光,果真如白玄所说,是一个表里不一,不能得罪的小人。
青龟也在打量着来人,此人身材伟岸,古铜色的肤色,五官轮廓分明,幽暗深邃的冰绿色眸子,邪魅又狂野,薄唇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阁下可否告知姓名?”青龟从来人的眼神中,发现对方认识自己,可自己却从未见过对方,这让他很郁闷。
“无名小卒而已,不足挂齿。”越彬给了他一个软钉子踫,“青龟大人,只需要知道,在下是来帮你的就可以了。”
青龟眸光微缩,哂然一笑,不软不硬的反将了回去,“阁下这话,青龟可就不明白了。”心中警铃大作,此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企图的?
越彬迳自笑了笑,自动自发的落座,拂了拂衣袍,“青龟大人,明人不说暗话,在下索性直说了吧,关于王上的婚事,在下也持反对意见,人常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在下自动送上门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青龟不但没有放下戒备,反倒提高了警惕,“阁下到底是谁?或者我该问,你究竟意欲何为?”天上不会掉馅饼,敢接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青龟大人,总是如此多疑吗?你不是会卜卦吗?不妨卜上一卦,看在下到底是敌是友?”说这话时,越彬眼底极快地滑过诡谲。
如果他所料没错的话,青龟的修为用来克制体内之毒,已经很吃力了,而他正好知道龟一族卜卦可是需要耗费修为和心神的,通常一卦过后,修生养息个半年到一年都算是轻的。
青龟眸光一沉,语气冷了下来,“青龟这里庙小,容不下阁下这尊大佛,恕不远送。”
越彬一脸莫名,“青龟大人,在下说错什么了吗?”他就是故意的,谁让青龟之前总在暗处给她使绊子,不止一次地想要她的命。
“阁下未免欺人太甚!”青龟怒不可遏,此人太放肆了,龟之一族的事,整个灵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在这里给自己装什么傻充什么愣?他就不信了,以来人的修为,会看不出自己中毒已深吗?
“啊!”越彬装模作样地一拍额头,语带歉疚,“确实是在下失礼了,在下委实没想到对医术颇有研究的青龟大人,也会着了他人的道。”
青龟纵使有天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毕竟是自己大意,面上一红,懊恼不已,“是我才疏学浅,不怪阁下。”眼看着毒已入骨髓,他却无计可施。
“青龟大人,无须挂怀,在下对毒颇有研究,不如让在下试试?”越彬试探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