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娘不需要名望,更不需要他的虚情假意。”
宁曦也觉出自己过于激动,垂眸敛去情绪,坐到床边,和景瑢隔着一层薄纱和精致的雕花床栏。
“可看三弟的架势,怕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景瑢看着她露出的半边脸,淡淡道。
细眉一紧,眼帘下的瞳孔不耐地换了个方向,“我会进宫请他收回成命。”
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仿佛这不是赏赐而是惩罚。
她好像很不喜欢景怀瑜提起定南王夫妇。
收起心里的猜测,景瑢换了副清浅柔和的笑脸。
“郡主急着来见本王,可是有急事?”
宁曦这才想起正事,意味深长地看了景瑢一眼,一时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可是有难处?”景瑢见状,眼眸弯成浅浅的弧度,“在本王这,郡主大可随意些。”
宁曦攥紧了剑柄,又纠结了一会儿,才抬眸看向他。
“承德说,徐州刺杀王爷的不是景怀瑜。”
“是……是皇上。”
她低下头,不忍看景瑢的表情,嘴上却没停,“他的话不可尽信,但他落在我手里,实在没有说谎的必要。”
知晓被自己亲爹刺杀这种事,也太残忍了。
宁曦有些慌,怕他生气,也怕他病情加重。
然而隔了许久,身边没有任何回应。
她缓缓抬头,却见景瑢依旧笑得和煦,见她看来,还微微挑起眉毛,“郡主说完了?”
宁曦怔了一怔,机械地点了两下头,“说完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景瑢理了理褶皱的被角,这崭新的金丝罗锦被,是皇帝在寿宴后特地送给他的。
同被子一起,还有许多平日见不到的好东西。
他抚着不平的布料,不知想着什么,眼中流光不减,更显温和平静,“郡主可还记得我第一次借住王府时的伤?”
“郡主说查明是宫里有人动的手。”
他看过来,薄唇抿出淡淡的弧度。
宁曦心头一寒。
“那次也是皇上?”
景瑢点头,“我身为质子,若无南诏特许,本该在北燕了此残生,以维系两国不兵戎相见。”
“但因为病情,北燕不想我死在境内,便卖了南诏个人情,送我归国。”
“我的死活,对于两国而言,是最好的武器。”
“我若刚归国就死了,南诏便可借题发挥,质疑北燕照顾我不周,借此故意挑衅南诏,以此打压北燕声誉。”
“且我自小在北燕长大,父皇作为南诏君主,不信任我也在情理之中。与其承担养一个叛徒的风险,不如杀了我以绝后患,又能打压北燕,维持两国平衡。”
景瑢笑了下,语速放缓些,“其实我若是死在北燕境内,对南诏的益处最大,或许为了南诏,我早就该死在异国深宫,到底是病地浅了,没给我尽忠的机会。”
宁曦只觉得四肢僵冷,连点敷衍的笑都扯不出来。
她怎么听出了另一个意思?
景瑢的病发于归国一年前,如他所说,北燕不希望他死,但南诏希望。
那她可以猜测,这病的源头是……
宁曦忽而起身,“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她急匆匆地跑出去,直奔后院煎药的小屋。
谢允正守着药炉,坐在小板凳上打盹儿,门被人打开,一阵冷风吹醒了他。
“郡主?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药还没好呢!”谢允一见她跟见财神爷一样,两眼冒金光,又是起立又是笑脸,态度好得不能再好。